陈忠实的《四妹子》写的是陕北的姑娘,那年头陕北仍然相当的艰苦,虽是革命老区,解放后没有多大的改善。四妹子一家长年只能吃糠饼子。糠饼子一是难以下咽,所以四妹子的妈妈打小就耐心地教四妹子如何吃糠饼子,这里面就有一个标志性动作,下咽的那一刻总要努力地把脖子向上伸一伸,这动作即使你没见到过,也能据此想象得出那样的难度。吃糠饼子二是难以排便,陈忠实先生在此处是绝不避俗的,四妹子小时候她妈就给她掏过屎,用的是带把的铁丝环儿,妈妈说吃糠饼子要就些酸菜,这样会好些,其实酸菜也是不多的,否则四妹子的大和妈也就不会相互帮着掏屎了。那是怎样的难堪?但从那段岁月中过来的人是视若平常的,这事对于四妹子来说记忆是深刻的。作者如此渲染此事,一是事实如此,二是为后来四妹子远嫁关中作铺垫,其实文章的开头就是从四妹子离乡去关中开始的,这一切都是补叙。离家的四妹子首先想到的一些事。
关中是个好地方,好地方还有好人家,四妹子的二姑家就是好人家,四妹子开始对二姑父是不待见的,后来二姑父带来了二口袋白白的小麦面,改变了四妹子的一些看法,再后来到了关中的二姑父家,更让四妹子进一步看到了二姑父和姑婆的善良。这是她二姑的福气,二姑也是这么认为的,还亲口对四妹子说过,四妹子亲眼见过了,当然是清楚的了,可关中也不全是这样的人家,否则就显不出二姑的福气了。这样的人家对四妹子是很重要的,这就是人生的大目标了,姑娘家的一生图什么呢?一图嫁个生活好一点地方,好一点的人家,糠饼子能度命,但度的是苦命,在那样的命里,能吃上细粮就是人生的大目标了,可叹但很现实。二图嫁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不呆不傻,不残不疾,不麻不疤,红眼媒人首先让四妹子看看是麻是平,那时麻子多呀!
四妹子算是遇上了,就是那么巧,四妹子遇上了三哥哥,四妹子给三哥哥唱的第一首歌就是这么一首歌,家乡的信天游,这一唱就唱出了生活的小浪漫。文学是需要浪漫的,生活本身也需要。但作家不是简单的为需要,平常生活是难写的,小说是要有冲突的,有深度的冲突,鸡毛蒜皮的冲突也热闹,但小境界,作家的境界和笔法自是不同,这小浪漫看似随意,其实作用深着呢!
四妹子的婚姻里的短处就是三哥哥家的成分稍高了一点,是上中农,家里弟兄又多,所以老三的对象就有点犯难,这也就给了四妹子一个机会。陈忠实先生是经历过这段岁月的,所以他要写这些事,他选择了一个中等难度的,这是一个大家常忽视的阶层,大家都写的,写得太多的,老陈不想再涉及,但中不溜秋的更不好写,这是要显功力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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