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的成长

高三的女儿五点钟放学回家，今儿不上晚自习，明天放假一天，这应该是她们高中的最后一天假期了。我问她：“这个假期打算怎么过？”“写作业”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

“妈妈，今儿我们地理老师给我们看了上届考上北大的两位学姐的文综答题卡，真是神一样的答题卡啊，大题答案跟标准答案不相上下，我要是阅卷老师，我也不好意思扣分。”女儿边吃饭边跟我说。“那你问了老师她们是怎么训练到这种程度的么？”文综是女儿的软肋，我更是门外汉，我多想有个阿拉丁神灯给女儿点亮通往文综的路。“怎么训练？整天训练！她们根本不需要老师布置作业，老师讲课根本也不用再强调书本上的内容。她们对成绩都有一种痴迷的态度，她们的脑海里只有学习，刷题！”女儿话里充满了对学姐的神往，我说：“那好，从今天起，我们的生活也只有学习，刷题！”女儿笑了笑，埋下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其实，距高考只剩38天的今天，我更关心的是女儿的健康跟情绪。我很欣慰，她虽然过几天便会脾气大，但大部分时间她是积极并开心的。她考哪个大学我都能接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努力生长，我尽力施肥，不管结果是什么，我想我跟她都会无憾的。

我有两个孩子，高三的女儿和八年级的儿子。两个孩子性子都不随我，他们比较沉稳内向，不像我这般话多。

女儿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从我知道她在我肚子里的那一天起，我便把那本日本育儿专家的书摆在床头，从怀孕两个月到孩子五岁，那一千多页书详尽地讲述了育儿的每一天可能发生的问题。第一个孩子照书养，我是贯彻到位了。我是顺产生下女儿的，每一个路过我病床的人都会停下来感叹，这哪儿像刚出生的孩子！只有七斤二两重的女儿黑黝黝的头发可以扎小辫儿，她的小脸儿粉团团的，没有一丝皮褶，不管能看多远，她的乌溜溜的黑眼珠都会随着声音转来转去。她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会呵护她一辈子！

唯一遗憾的是，身居农村的我那个年代从没有意思到早教的重要性。我只是让她吃好穿好，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女儿那时候已经表现出一些美术方面的天赋，她一岁多的时候，我给她买过一个带各种几何图案的公共汽车，她第一次就能把各种色彩图案的窗户装到公共汽车上，她那时候还不会说话，她装好了就会为自己鼓掌。

我生女儿的时候很遭罪，曾经发誓再也不要第二个，可骨子里喜欢孩子的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女儿不到四岁，我便有了儿子。儿子出生时不像女儿那般可爱，没头发，皱巴巴的整个身体都是粉红色。我有些嫌弃地望着秤盘上的他说：“真丑！”给我接生的产科医生说，“这小伙儿可不丑，长大了绝对的大帅哥，看这刚出生鼻梁就这么挺。”好巧不巧，秤上显示也是七斤二两。

或许是两个孩子年龄相差比较近，我没有碰到大孩子排斥二胎的难题，儿子从出生起便被姐姐呵护着。我没有再翻着书本养孩子的仔细，也因为养了一个后就有了艺高人胆大的自信吧。两个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很快就到了入学的年龄。我当初让女儿上幼儿园，只是想让她跟同龄人一起成长，让她有人聊天有人做游戏，整个幼儿园三年，我没有让她写过一个字，幸亏乡下幼儿园不会布置作业，但像我这种连书包都不让她背的家长也独一个。但是书，我们家是很多很多的，床上地上都是各种撕不烂的小书。也许是婴儿时期撕报纸的游戏玩太多了，女儿从来都不撕书。在那个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看书也是我的消遣方式。我看书的时候，女儿也在我旁边捧着一本书，她的书上没几个字，她总是看着图片给自己编故事，我从不管她讲什么，也不理会她编得合乎不合乎逻辑。

儿子从会爬的时候起，便成了姐姐的跟屁虫。不管姐姐走多快，四肢着地的他都能跟得上。她姐弟俩总是能无障碍交流。女儿四岁那年夏天的一场暴雨后，家门口成了一口黄泥塘，女儿在泥浆水里淌来淌去，儿子挣扎着也要在水里扑通。我终于没有力气再扶着他，一松手他便在泥浆里爬起来，他糊了满身满脸黄泥浆，开心地哈哈大笑，真遗憾那时候没有相机，没能记录她姐弟俩很多快乐的时光。春天里在草籽田里打滚儿，去烂泥塘摸河蚌，每个傍晚都能看到我的俩孩子在乡间小道儿上互相追逐的身影。

女儿四年级的时候，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改变孩子的教育环境。不得不承认，乡下生活对孩子的教育局限了很多，甚至连上个兴趣班都不能。女儿那时候已经非常爱画画，老房子的墙壁上被她涂了一层又一层，家里的书本上到处都是她的涂鸦。转学到市里，第一件事便是给她报了绘画班。我也想让我的女儿做个能载歌载舞的小天使，可是连续几个舞蹈班报下来，我的理想彻底变成了幻想。只有画画，她一直不舍得放弃，哪怕是到了高三的今天，她的草稿纸上还是少不了涂鸦。我没有让她走艺考的路，尽管她争取过。如今的艺考路何止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宁愿她进了大学再去深造。还好，她自己也在高二时就想通了，我们得先考上大学才能想着发展兴趣。没有耐以生存的技能，何来的诗和远方？

或许是俩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习惯于观察大的，总之，儿子三年级以前我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特殊的表现。他跟通常家庭里的小的一样，爱撒娇，不成熟，甚至有跟年龄不相称的呆萌。记得女儿六年级时我问她，如果有一天弟弟不能靠自己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妈妈会多照顾他一些，你会由此抱怨妈妈偏心吗？女儿说，我不会的，妈妈，到时候我也可以照顾弟弟。我那时候没想到我呆萌的小儿子这么快就成长为男子汉了！

儿子小学一年级成绩非常差，怎么教都不上道儿的样子。我知道我忽略了早期启蒙是一部分原因，可是同年龄的女儿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他每天放学都把脸糊得很脏，早晨装得好好的铅笔和橡皮到了晚上都不见了，书包也是乱糟糟。问他的时候他倔强地闭着嘴，打他他也只是咬紧牙关哭，从不会为自己申辩。我不怕他成绩差，我怕他因为各种表现差被同学嘲笑而失了自尊。终于有一天午后，我决定去学校看看他的学习环境。我带了几罐旺仔牛奶，我躲过了门口保安的眼神潜入了儿子教室。还没到下午上课时间，教室里只有六七个孩子。我拿出牛奶，孩子们都很客气地拒绝了，我问他们儿子表现怎么样，孩子们立刻叽叽喳喳挤到我跟前说起来。原来，跟儿子同桌的是个多动症孩子，他每天都会把儿子的书包倒在地上几次，因为同学里有很多用的都是一样的铅笔，所以儿子捡他的东西时就不捡铅笔，他说那也有可能是其他同学掉的。因为没有笔儿子经常被老师批评，所以也就无心听课，他可恶的自尊不让他去向同学求助。从那以后，我就在儿子的铅笔上刻字，我又鼓足了勇气找到老师，请求她为儿子换了同桌。二年级开始，儿子的成绩就慢慢上来了。

儿子不喜欢说话，却有一股韧劲儿。同院儿的孩子陀螺比赛，他在家里自己拆装琢磨，往往能在几轮比赛下来拿到冠军。突然有一天，院里的孩子再怎么叫他，他都不再下楼跟他们玩，我问他很久原因，他终于说，那些孩子说不好听的话，我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说反正就是骂人的话很难听，我不会说！我以为只是小孩子暂时的闹矛盾，院里有几个孩子骂人也是事实，可真的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跟他们一起玩过。那时候他刚买了ipad，整天痴迷于游戏，院里孩子再怎么怂恿他下楼，他都是一副高冷的样子，直到现在！

四年级到五年级有大半年的时间，儿子都在磨一块石头。三年级之后我就不允许他在周末以外的时间接触电子产品了，他每天除了完成不多的家庭作业，就是看书，磨石头。每个周末去郊游，他都会像淘宝一样捡石头，山上，河滩里，我不知道他取舍的标准是什么，我给他买了很多杂乱无章的书，有一本奇异的石头，我怕早被他翻烂了。昨天，女儿还在说我给了他们很多自由，他们从没有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不敢干这个，不敢拿那个。儿子有时候石头捡多了，我也只是拒绝给他帮忙拿，包括他长达几个月的磨石头，大热天他满头大汗地蹲在卫生间里，把我的磨刀石都磨下了一条深沟，我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好笑。只要我的两个孩子不妨碍别人，不给别人添麻烦，我觉得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儿子四五年级时非常痴迷于拼装玩具。一般我们这小地方的乐高于他已经是小儿科。本地又没有关于乐高的俱乐部，我那时候很遗憾没能给孩子一个发展特长的环境，毕竟，从小到大，他好像都没有闪现什么光芒。可是，就我给他买的那些几何模型，他都能自己设计出各种发射机关。我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小外甥彻底成了他的崇拜者，因为哥哥做的玩具比买来的更高级更好玩儿。我的儿子，原来也是有天分的！从此，我对他的期望渐渐膨胀起来。

六年级的暑假，我给儿子买了金庸全集。我想让他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从不认为说服教育有用。我认为教育是靠潜移默化的影响，靠榜样的力量！六年级暑假，难得没有作业的暑假，他应该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