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中依然悬挂着月亮和星星，已经走惯了夜路的老张，依然摸着黑走着，他戴着口罩，爬上了楼梯，一步一步喘着气，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着。
家门口的拖鞋摆在离门口比较近的地毯上，还有一个老奶奶还在厨房忙乎着，她仔细盯着锅里的菜，竟然忘记了如何放调料，卧室里电视柜下面摆放着木框架子的黑白结婚照，照片上面的人应该是七八十年代的模样，照片上的他们还在笑着，年轻的老张还有一对酒窝，酒窝里面还有些许煤渣。
那个时候的老张是生产队里的能人，什么都会干，大到修理巷道成型，小到修理机电设备，可为人在别人眼里总是木讷，不爱说话，年仅快四十了，用其他人的话说，连个婆娘都没有，很多热心肠的亲朋好友给他介绍对象，可这老张一句话也不会说，又认工作，经常放女方的鸽子，导致婚姻总是失败告终，老张顺其自然，在他的眼里或许那些黑色的煤块还是比较可爱。
这一天老张又去相亲了，这一回与往常不一样，老张被亲朋好友打扮得很隆重，很正式，西装革履的，可还没见到呢，就又被井下的一个电话叫过去了，老张丝毫没犹豫，又跳进了煤海。
日暮西沉，太阳已经快要落下来了，天色已经黑了，老张升井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老张没有期待什么，他走着夜路，一步一步地走着，吹着代表他脸上的无所谓态度的口哨，可路过他家门口，那路灯下竟然还照着那个等着他的姑娘，老张微微一愣，脸色已经红了，姑娘的眼神看着他，他似乎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两个人成了，过程十分平顺，大字不识的老张还问队里的书记要了纸笔，在书记的耐心教学下学了几个字，写了一封情书送给自己的爱人，虽然字歪歪扭扭，但也惹得姑娘的喜欢，老张曾经问过他的姑娘为什么要等他，姑娘说过，只是守信用而已。又问过姑娘，为什么喜欢自己，姑娘却说，喜欢自己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还有那天看她的时候，那关心的模样。
就这样他们在以后的时间里拍了婚纱照，那一天老张还在井下修两万，匆匆忙忙就升井了，嘴角挂着煤渣，拍了婚纱照，再后来的他们有了子女，有了孙子，经历过非典，以及到现在的新冠状肺炎病毒，老张总是坚持在第一线，他的姑娘也总在支持他。
今年他们的儿子也加入了自己所在单位的抗疫活动，老张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了，他把自己装衣服的箱子给了儿子，把手上的矿灯给了儿子，也把自己的安全帽给了儿子，看着儿子积极的模样，老张欣慰地笑了，他觉得自己改转头回家了，因为他知道他儿子也会继续努力下去，不论是干什么工作，他也明白自己已经老了，干不动了，该交给后辈了。
最后的一个下三班，夜空中依然悬挂着月亮和星星，厨房里的老奶奶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她忽然想了想，在厨房柜里取出一勺白糖来，她笑了笑说
"我差点忘记了，他喜欢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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