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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6

2019-11-16

作者: 月下飞天07 | 来源:发表于2019-11-16 13:37 被阅读0次

                                                                                                                                                浔宝宝

          当年我是这样叫我女儿、我的才一周多一点的女儿。

          曾听一个同学说起她的一位同事在产房门口听到妻子生了个女儿,情急之中大吼:以后谁若敢欺负我的女儿,我就和他拼了!当时听完,总觉得夸张得有趣。等到自己听了女儿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声幼弱的哭声时,我才深切体会到那位父亲的吼声里蕴藏着的爱惜与担忧。女儿是花,是自然界里多么脆弱的花!

            生女儿前三天公公病危,女儿的预产期又恰逢正月初一。我是正月初二的傍晚住进医院的

    。等到正月初三的中午女儿出生时,因仓促和惊慌而忙成一团的家人根本无暇顾及我和孩子。产房里,女儿未出生既已随母亲挨了一天一夜的饿。看到一出生既已饿得张嘴四处嗷嗷觅食的女儿,我只有觉得心酸。正月里无处可以租借,进医院时又忘带水杯茶壶之类必需品,初生的女儿连口温开水也喝不上,更别提奶粉之类。女儿出生后第二天夜公公即逝。生与死就这么冷冰冰地擦肩而过。在这生与死、大欢喜与大悲哀交汇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清冷地躺着凝视饿得哇哇直哭的女儿。我只有深深的无奈和深深的悲哀。有偈子说: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生不死,不死不生。父母远在异乡,我的无奈。悲哀和恐惧无法诉说。我只能为我的女儿祝福、为我的女儿祈祷。我祈求女儿永生的幸福、健康和快乐。

          或许你会笑我要求这么多,幸福其实已经可以涵盖所有,之所以特地再为女儿祈望健康和快乐,是因为我总是认为幸福里若少了他们,仍然不是最完整的幸福。所以我固执地要求这么多。

            女儿姓林,大名碧浔。是我起的。现在想来,总觉得女儿的名字起得有些宿命的味道。女儿出生的前些天她父亲忽然觉得该给将出生的孩子取名了,因为不知性别。就决定各取一个备用。起先取的是男孩的名字,始终无法最后定下。我们都不是非常执著。就商议先取女孩的名字,若是男孩则到时再说。这么一折腾,家先生便有些烦了,说没想到取个名字还真麻烦,他指指书橱,对我说:女儿的名字就交给你了,你还是自个到唐诗里找找吧。我想唐风大气,拿它一两句出来挑一两个字给我未来的孩子作名也未尝不可。于是随手翻开《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是一首长篇排律的后半部,其中有一联“城府开清旭,松筠起碧浔”<直译为:城府的大门冲着朝阳敞开,苍松翠竹掩映着清清流水。>令我眼前一亮。我喜欢“浔”在这联诗里的味道。“浔”为“水深处”之意,而在这联诗里和“碧”的组合又有了“清清流水”的新意。被松竹掩映着的清流,另外还有一种默默的关怀呵护在里面。家先生姓林,合着更有“林中清清的流水”的蕴意。我想就用“碧浔”给我女儿作名。翻到篇首,才知作者是杜甫、本诗名为《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作于公元770年冬,是他的绝笔之作<杜甫死于公元770年冬>。杜诗沉凝郁重。想到他一生穷愁忧苦,饿极了吃一点别人送的牛肉居然还被撑死,命运之不济,纵他被尊为诗中之圣,我也实在是不愿用他的文字给我未来的女儿作名。我唯恐我未来的女儿沾上他一点点的不幸。

          随后往下继续翻看。似乎也没有看到合适的,然后想到有些谐音的“碧弦”也有一些味道,又觉得有些单薄和小家子气,再说它的出处“红树醉秋色,碧溪弹夜弦。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一个佚名的女子在驿馆所诵之诗,恰被一个也是路过的进士听到并记下,反观全诗,活脱一个没落时候失意人的自述。我可不想让女儿连名字都取得不尽人意,也许有些东西仅仅只是所谓的诗家之“谶”,非常的虚无,但是,那也不行。

          以后翻遍《唐诗鉴赏辞典》及其补编,竟然没能找到更合适的。还是翻到最初看到的地方。“城府开清旭,松筠起碧浔”,细细品味,才发现我之所以翻遍辞典也找不到合适的字给我的未来的女儿作名,是因为早在最初翻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十分喜欢这一联诗句,喜欢这一联诗里那一两个字的不很深厚却又让人回味不已的蕴藉。我喜欢它上联清朗明亮的味道和下联安宁和美的意境。我想,既翻到此,也是天意,再说所有的不幸早由诗圣担了去。而诗圣无缘也还没有汲用的福份,全由女儿来承继好了,再说,所有的不幸已经历经千年,古人不是有否及泰来之说么?天上的诗人会默默地荫护着我的女儿的。而且,这篇排律宛如天鹅之绝唱,虽清凄忧伤,却不失崇高:纵不久于人世,诗人仍无法摒弃对生民的关怀和对时局国事的忧虑,而杜诗所一贯深怀的家国之痛又使本诗的立意本诗的忧伤有更深更厚重的底蕴。就仅仅这一联诗而言,虽在回味过去,可它在本长诗在诗人一贯的意境中都是难得的清美明亮之句,是忧苦中衷心的欢乐,就如同黑云后一缕阳光,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灿烂和美丽。况且,“浔”为九江别名,不算小气

    ;又有“水”意,曹雪芹不是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么? 这样不断地自圆,居然没有更适意的文字可以给女儿作名了,于是女儿的名字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这么被我敲定了.

            所幸女儿最初出生前后的不幸没有给她带来特别的影响,我的担心在女儿出生没有多久既已烟消,为此我要深深感觉上苍赐于我女儿的健康。还没出月子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看小小的初生的女儿慵懒地打着一个个哈哈甜甜入梦,喜欢看她甜梦中嘴角漾起的甜笑,对这个人世,除了饿了要吃、哭了想抱,她还能知道些什么呀!女儿很乖,从不闹人,所以即使在月子里我便时常一个人带她也不觉得累。女儿生来象她父亲。那脸型那宽宽的额头、圆圆的下巴和那眉眼,简直就是她爹的注册商标。只不知是否出生时挨饿的原因,女儿的成长发育一点也不超前,四个月的时候翻身、“七坐八爬九出牙”,完全遵循古老的成长规律。全不象现在很多小孩早在四个月头还没竖得很直的时候,牙齿却已经细长细长地长出了,再不济的也在六、七个月即开始出牙。而我在女儿九个多月的时候还时常分开她的牙床看她牙齿是否已经冒出来。

            一周多以后的女儿绝对固执,所有对她的训导,她一律以“知道”两个字作答,非常吝啬说一个“不”字;然而女儿又是绝对的老好人一个,问她意见,向来也只有一个“好”字。女儿五个多月的时候我的假期满了,我去上班的时候就由婆婆带她,我感觉女儿是蓦然的就会爬会站会扶墙走,有一天我早上班时还看着她坐在床上自个玩耍,等我晚上去接她时,她已经会摆着小手欢快地向我一路跑来,仿佛哪咤,见风就长。女儿话学得快。那天,她口腔溃疡,我带她去医院时七点半不到,离医院开门还有半个小时。排号后,女儿不肯老老实实地坐等,只好时不时带她出去溜溜,于是比我迟来很多的患者都已回去也还没有轮到我,去翻看病历在哪又遭维持秩序的护士小姐的训斥,我忍不住说:真是火死掉,我都等了三个多小时了还没轮到。没想到女儿在我话音刚落就清脆清脆地冒出三个字“火死掉”,不仅让护士小姐吓了一跳,也让我哭笑不得。随后的一些天里,她便不断冒出诸如“怕死掉”“脏死掉”“吓死掉”之类更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前些天美国纽约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遭恐怖分子袭击,一家人在看新闻时小叔说:谁干的,这下有戏了。坐在他身边的我的才一周七的女儿扬起圆圆的小脸说:是我。大笑之余,小叔摸摸她的头:如果是你,这下就惨喽!

            女儿也是在一周七的时候感觉到需要朋友,感觉到需要与人交流。那天我在一边悄悄看她对着一个比她大的一点小男孩一个劲地比划着.说着“哈欠”,然后笑倒在地上,而旁边的小男孩却不知所云一脸无辜又无措地看着笑得打跌的女儿。原来她奶奶告诉她不能多吹风扇,否则会感冒会打哈欠,而女儿大概觉得奶奶打哈欠给她看的样子很有趣,于是觉得打哈欠也是极有趣的事。她想要告诉小朋友打哈欠很有趣,可是她自己在学着奶奶的样子打着哈欠给小朋友给看时,忘了抑或是无法表达清楚,就有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小朋友。

          看着女儿如我期望的那样一天天地长大,也一天天地可爱一天天聪明懂事。我却忽然有一种恐惧:我害怕我会突然死去,我会再也看不到女儿的笑脸看不到女儿长大。因为父母离得远,加上人世许多风雨人们无法预料,我向来觉得生命是我自已的事,关于生老病死的事也不是看得很重。那天我想我要一直看着女儿长大看着女儿成人的时候,“死亡”却让我惊惧莫名。甚至在当晚梦里就梦到自己身体已死去,灵魂却是万分不舍,守在女儿身后,依依不肯离去。

            人世有很多的东西是我无法也不能够把握的,我但愿一直看着我的女儿让她在我的目光下长大、成人。这也许是我这一生里最实实在在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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