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风云》是一部不同于以往“封神”系列的作品。它摒弃了“红颜祸水、妖孽误国”的叙事视角,摆脱了神仙混战、凡人靠边站的一边倒的叙事模式,而是借动荡来临之际种种父子关系的纠葛展现,将杀戮与救赎、仁义与残暴、背叛与忠诚等对立命题呈现其中。神的形象淡化了,人的形象渐趋丰满,对人性的挖掘也愈加深刻。
缺爱的家庭造就扭曲的人性。
殷寿,是殷王帝乙的次子,英明神武,杀伐决断。为殷王朝的一统江山,不惜以命相搏,只身一人冲入烈火熊熊的冀州防线,得到众多将士与百姓的追随与爱戴。
当他意气风发地向父亲和兄长献上苏护的首级与战旗时,得到的却是暮年老父微微启目对于苏护的嘲讽,兄长殷启居高临下的轻视和忽略。没有人对他的赫赫战功有只言片语的肯定。
他本人,也视此为寻常,平静地接受父兄的冷遇。
接下来的殷启弑父,殷寿表现得冷静又从容。他不愤怒,即使亲眼目睹了父亲被哥哥刺死的惨剧,他不狂暴,即使是皇家侍卫姬发误伤了与他血脉相连的兄长。因为,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兄长背上弑父的罪名,他踩着亲人的尸体登上帝国的龙椅。
他接二连三的罪行被以为是“为妖狐所惑”。直到天牢中,他与西伯侯姬昌的的一段对话,揭露了他内心的秘密。“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怎么对我的?”
身为帝国战绩彪炳的英雄,君主看不到他的功绩;同样身为父亲的儿子,帝乙眼中只有长子殷启。
无数次被漠视、被打击,无数次内心的纠结和发问,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选择用最残忍的方式回击伤害自己的亲人,然后再用同样的模式去处理所有的至亲关系。
四个质子与父亲在皇宫中对峙的场面,是影片中最有张力的一段情节。殷寿用一句话解决背叛他的人的命运:“杀了自己的父亲,就可以继承他们的爵位。”他缺少爱,所以他不相信爱儿子的父亲会把儿子送到遥远异乡为质子。他感受不到爱,所以他把质子当做自己的化身,让他们重演弑父的一幕。
残暴如他的质子,成为如他一样的冷血雄主。尚有人性的质子,他必除之。
直至他一把火焚烧宗庙,彻底切断了他的根本。他不稀罕祖宗庇护,也不在意草菅人命。
殷寿成为了真正的妖孽。但如果要追溯他黑化的源起,他父亲对哥哥的溺爱,他受到的不公正的对待,可能是他走向罪恶埋下的第一粒种子。
决定人生的不是宿命,而是每一次选择。
“封神”这一场大劫看似由妖孽开场,由神灵主宰。其实每个角色都已经在开始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决定了商周两国的最终走向。
殷寿无法遏制对于权利的渴望、私欲的扩张,选择了以天下为刍狗,欺世盗名,肆意杀戮,他鼓吹暴力,褒扬背叛,鼓励犯罪。妲己的出现,是他的神助攻;没有妲己,他也必然背负千载骂名。
与之相对的是姬昌的选择。初遇雷震子的时候,杨戬与哪吒都要除掉“妖孽”。老者护住了小小婴儿,颤巍巍地说:‘是善是恶也要看教诲如何,岂能妄下定论。’国家易主,他选择守臣子之节;善恶不明,他选择相信正义;谁去朝歌做质子,他选择公平竞争。
孰是孰非,谁善谁恶,一目了然。不是天上神仙罗汉决定凡人的命运,而是他们自己行使决定命运的权利,已经为自己选择了相应的道路。
与殷寿和姬昌对应的年轻角色,是崇应彪与姬发。前者是第一个拔剑刺向生父的质子,贪生怕死和渴望权利与殷寿如出一辙。后者为了拯救父亲的性命,想方设法去为父亲求取一线生机,即使面对帝国最狡诈残忍的敌人。
种种选择让人物明确了自己的坐标,也让观者认清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最初的“封神”更像是神界的门户之争,一场由神灵来主持的正义与邪恶的混战与交锋。此时的“封神”则是人性之争。在无数次选择中,善良与正义得到鼓励和加持。不是外在的神灵,而是内心的强大和他人的认可。
《朝歌风云》走出了神话世界,重构了一部厚重史诗。这里,离奇与现实交织,神灵与人类并行,并传颂着古老的真理:即使身处黑暗,也要相信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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