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货

雨淋下来了。我躺下睡觉，望着窗外。

难以忘记的迷失东京，完全沉迷于那些画面和音乐，醉生梦死，西方式的人生之愁绪。穿着酒店的浴袍和一次性拖鞋，喝着红葡萄酒，看卫星电视。李宗盛式的人生。我宁愿在这种当代情绪中永远生活和欣赏下去。为什么我不仅不恐惧这个现代的世界，反而迷恋它？我会回答你。在陌生世界中，是呼啸的车辆，巨大的梦境般的摩天大楼，金黄的地板，大理石壁画，这种千奇百怪，千遍一律的拷贝城市，让我感到有史以来的诗意顶点。像屈原迷恋草木秋水一样，我迷恋这些工业制造的美丽和丑陋。最重要的，当我置身于这些之中，我产生了一种痛苦、惶惑、沮丧、漂泊的威士忌的味道。我尝着这些味道，最终我找到了美。我给情绪找到了名字和美。

罗马的人民广场，石板铺成的道路。我在梦中的某个巴黎见过同样的东西，人生的枷锁？百年孤独？总之，我和意大利、西班牙之类的玩意之间存在一条梦的隧道。巴尼的人生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让我对青花陶瓷烟斗产生鲍勃迪伦般的亚文化感觉。你们记得刻着铭文是我打字机吗，黑人的喇叭裤吗，伍迪艾伦的大框眼镜吗，对，就是它，弥漫着烟草味道的欧洲。这还没到重点。重点是当我们的初恋情人死掉之后，当巴拿马运河从雨季中苏醒，当我们滥交过的女人被我们隐约忘记，是排班表和银行账单进入我们的生活。我们会和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相遇，她如此平庸。她如此惹你爱惜。你照顾她就像照顾自己的女儿，就像照顾自己的生活。有一天你变得普普通通，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喝几口浓浓的咖啡。你的妻子要离你而去，你毫不眷恋，你早已厌倦这个你不在乎的生活和她。你想砸掉杯子，让她快一点滚蛋，你想让每个企图要求你干这干那的婊子养的滚蛋，放过你，给你一点独处的时间。你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要缠着你，这些人就没有脑子吗，没有灵魂吗，没有自我吗。在这一连串的怒气之后，你强压住鄙夷之情，去挽留你的妻子。没有挽留住，终于，你自由了。你开始手脚不便，变得健忘，搬进养老院，望着这个一去不复返的鸡巴世界，你心里幸灾乐祸，“是的，就是这个感觉，挥霍生命的快感”

大学教授的压抑，有几人能知。宽宽的肩膀，粗壮的胳膊，穿上条绒西装，知道一切。这种压抑之中，是逼仄的魅力，引发女人激烈的情欲。但是作为文明人的代言人，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下班要回家，要做一个好人。这真令人眩晕。他的妻子开始怀疑他不忠。她的妻子开始像一个可怜的小家伙一样调查他，但永远是悄悄的。他全都知道。这让他感动。因为他看得清这些，他又没法向妻子解释这些。他只是望着一切，一言不发。他疲惫、压抑，他情不自禁地和别人调情，他想要出轨，但这个干瘪的真实世界里，这档子事没有什么意思，所谓刺激，纯属幻想，智力低下的表现。他就这样忍着，直到一切过去。他不会回应前来勾引他的克洛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