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一阵鸟儿的欢快歌声中渐渐醒来。这歌声,曾叫醒我无数个晨起,世间再动听的闹钟铃声也比不过它。这积蓄了一宿能量带有乡间特有芬芳的晨乐,它伴着我的童年、少年,更久远一点,我想它应该在父亲小时候就开始奏响了。
缓缓起身,披衣起床下楼,循声来到了院子里的大樟树下,那天籁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这儿是鸟儿的天堂,成百上千的鸟儿几辈子栖息在这里,每天日升外出觅食,日落而归。听爷爷讲,这树是父亲小时候太爷爷种下的,与父亲年仿,如今,须要两人合抱才能圈出它的年轮。它位于整座院子的最东面,我们的院子环绕着它徐徐展开……
吾家有院我们家的房子依山而建,两排两层楼房连在一起矗立在山脚下,西面正对着大樟树的是一片保留下来的瓦房,它是爷爷奶奶的厨房和卫生间。瓦房连着北面的楼房和南面石砌的围墙,中间有个古老的木门,木门东面同样的黛瓦白墙是爷爷的书房,书房往东还是围墙,一直往山上延伸,与南面后山的围墙连成一片,这样基本上形成了一个半山环绕绿树环抱的长方形院落。傍山的房子地基高出路面有一层楼那么高,因此要进入院子必须得拾级而上,台阶的两边是两片园子。再回到院中,曾与大樟树相伴的有枇杷树,梨树,杏树,海棠,葡萄树。紧挨围墙的山坡上还种了杨梅,桃子。这就是我家的院子,它总是让我魂牵梦萦,思念疯狂的滋长……
吾家有院“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一处院落盛满了我的无数个春夏秋冬……
吾家有院春天里,细雨密密地斜织着。蔷薇顺着屋檐爬满了屋顶,桃花、杏花、海棠花、金桔花,粉的、红的、白的挂满了枝头。若是天稍有放晴,便引来无数的蜂儿蝶儿为尔辛苦为尔甜。屋后的山涯间,有一处小小的泉眼,雨季绵长的时候,泉水顺势而下形成了一面白色的水帘,更多的时候,它是温柔的,缓缓地流淌,葱茏着满壁的苔衣,滋养着旁生的幽草。泉水顺着斜坡流经院子,最后流进了院外的菜园子里,绿了满园的蔬菜。
到了夏天,院子里便更热闹了。屋后围墙上成片的紫色喇叭花,总会在我拉开窗帘时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除了蔷薇继续烂漫着,瓦房上还开满了一种多肉花,小小的,还有爬藤的五角星花。菜园子里则开满了黄色的南瓜、黄瓜和丝瓜花。到了晚上,有好多茧火虫在园里出没,抓几只放在透明的瓶子里,就再也不用怕夜的黑了。
吾家有院夏天也是瓜果成熟的季节,枇杷黄了,杨梅红了,桃子粉了,更喜那爬满樟树枝叉的葡萄,紫红紫红的,诱得我们唰唰唰地蹭上树去,品那满藤的酸甜。
午后,当燥热渐渐褪去的时候,院子里便成了我们的运动场,踢毽子,跳绳,打羽毛球,打乒乓,还可以在院子里学骑车。玩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男孩子们索性就着大水缸里带有太阳余温的水冲个澡。
傍晚,搬出大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用地里自产的美味。吃完晚饭,搬把躺骑或在地上铺张席子,躺在上面数满天的星星,伴着夜虫的低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已身在床上了。
到了中秋节这一天,圆桌上早早地摆满了各种刚成熟的新鲜水果和圆圆的月饼,全家人团团围坐,一起聊天、赏月,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一院的清欢。
秋天的院子是金色的,空地上晒满了刚从田里打下的稻谷,金灿灿的,铺在上面。果园里的桔子也红了,摘下来成筐成筐地挤满了院子。霜降过后,园子里那颗柿子树上便挂满了一盏盏火红的灯笼。
接下来就是立冬了,立冬过后,天气慢慢地转寒。现在南方的雪是不多见的,记忆中有一场雪下得非常大,早晨推开木门,发现院子盖上了一条又白又厚的冬被,足有我半人那么厚。于是院子里便有了一群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留下串串脚印。太阳出来了,雪开始慢慢融化,一颗颗断线的水晶球顺着屋檐往下跳跃,若是头天雪没化完,第二天打开门总能看到满檐的冰柱,在阳光下晶莹。
临近春节,从爷爷的书房里总能飘出浓浓的墨香,所有的祝福和祈愿都饱含在这遒劲有力的字里行间。院子里贡品摆上了,爆竹声里,我们即将迎来新的一年……
一年又一年,院子里的四季在不断地变换着,每寸光阴都被用心的收藏着。
吾家有院,吾心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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