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中距离会议中心另一个方向的一家餐馆里,有一个男子坐在我的对面。
“我当然能理解什么是大鼠和电极,不过你说的VTE到底是个啥?”
这个人自称是一名记者,可能只是有一个博客的记者吧。管他呢,反正,今天他结账。
“VTE是‘替代试错’”我说。我把面前的盘子和酒杯挪开,从免费赠送的大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塑料大鼠。这个大鼠脑袋上有一颗银色的钉,这是一个现成的无线神经连接。
男子不安地瞥了一眼桌边的酒杯,把目光转向我。
“VTE和选择有关。”我说。我把大鼠放在桌子一端,把咖啡杯放在另一端,然后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酒水单装作这是一堵墙。“假设这个大鼠有两个选择,它可以选择从左边走,也可以从右边走。但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获得奖赏,但是哪条路是正确的呢?有时候,一只大鼠会在做出决策前左看右看、踌躇犹豫,这种现象就是VTE”
“所以,它可以在自己的脑海中尝试两条路?”
我点点头。
“对于这个现象我们已经发现了80年了,我们甚至更早就知道,光子可以同时选择两条路并且还能互相干涉。所以为什么不把这个观点结合起来呢?为什么大鼠就不能同时走两条路呢?”
“这我当然知道,”男子说,带着逢迎和谦逊的笑,“但是大鼠不是光子。”
“大鼠当然不是光子,”我说,“薛定谔的猫也不是光子。但是,假设如果这只大鼠获得了奖赏,量子计算机中某个量子位就发生变化。如果这只大鼠没有被观察,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它就两条路都走过,他就既是获得奖赏的,又是没有获得奖赏的。”
我用咖啡杯盖住老鼠,以强调我的解释。
“现在假设这个粒子控制着一个电极,这个电极以一种触发学习的方式刺激老鼠的海马体。到达大脑的信号来自于两条路都走的老鼠的叠加。我们发现,尽管走错路的老鼠最终没有获得奖赏,它还是会对正确的道路有所了解,走对路获得奖赏的老鼠也知道另一条路是空的。”
“你们能做到?你已经有了算法?这对股票交易员、对将军们、对世界各国政府都将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在你明天的演讲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这真值得庆祝!”,他举起酒杯,“为你的发现干杯?”
我的头脑有点发昏,什么也没说。我试图伸手去拿酒杯,但我的手不停颤抖,我把桌子上的玻璃杯碰掉了,它摔在我的鞋子上,碎成好几片。
“那是厨师的个人杯子,不过没事,我再去要一个杯子”男子说道。
“我去趟洗漱间,抱歉”我说。
我跑到水池边泼了一把冷水在脸上。然后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汗湿的头发,手指拂过头骨底部的银色圆筒。
我对自己说,一定是神经太紧张了。想到这项技术可能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我就心神不宁了。不,不是谈话让我坐立不安,我几乎一坐下就紧张不安。我检查了海马的量子连接,植入物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是什么事呢?
我记得有个故事,一个瑞士医生为了测试一位健忘症患者的记忆力,刺伤了她的手指。后来,虽然她不记得医生了,但她拒绝和他握手。我擦干脸,整理了下头发,回到桌子旁。
一杯新酒等着我,这名记者未免笑得太开心了。
“我想我得走了。”我说。
“不再喝一杯?”他的眼神带着遗憾。
“不了,我不太舒服。”
“太遗憾了,”他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但他的笑容还没消失。“我们还能再见。”说着,他把手伸进座位的背包里,“带上这个,我是从机场买的,我的行李箱里塞不下它,和你的同事们分享它吧。”
我接过瓶子离开,随后冲过街角,赶上了一辆经过的公共汽车。直到那时,我的不安才平息下来。
我打电话给路易莎,她是一名研究生,也是我们论文的第三作者。她几乎总是在实验室里改进神经量子接口代码。
“和那个记者聊得怎么样?”她问。
“不太好。对了,卡拉在医院还欠你一个人情对么?我这儿有一瓶白兰地,我想拜托他检查一下是否有毒。记得备份我们的离线数据,我想有人不想我们的研究被公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没有,就是一种直觉,一种可能。”
也许只是紧张吧,也许是我在实验室待太久让我变得偏执了。但也许在某一个平行宇宙,我喝下了他递给我的那杯酒,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让我难以抹去的画面:我在咖啡馆的地板上喘着粗气,而那个自称记者的男人扛着背包,溜出了大门,消失在人群中。
原文链接: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9-00196-9
作者:S. R. Alger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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