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生害命

当你看到这一场景点“几个屠夫围着一头牛，牛低下被绳子捆住的头，眼里含泪，哀鸣着，前脚跪地，转着转着给屠夫们磕头”，你会前去制止屠夫吗？当你刚从食馆吃完牛肉盛宴，手摸着肚皮走到门口，发现还未处理、尚未明目的牛头挂在架子上，底下还淌有一滩鲜血，你会顿时放声大哭吗？

老家有个词，“杀生害命”，经常被吃斋念佛的老人们拿来训话他人，意思很明了，说的就是一些恶毒的人们，随意残害生命。仔细一想，作为自我定位为高等动物的人类，谁不曾杀过生害过命呢，即使不是亲手杀害，那不吃过吗，又怎么不是吃生害命呢，即使不曾吃荤，那植物呢，植物又何尝没有生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本是世间自然规则，指责人类、怜悯其他生物似乎都有些虚情假意，但我们又时常在虚情假意中过活。

一直以来，自我感觉我还是挺爱护其他生命的。在懵懂孩提时，自家卖鸡、卖猪，我都会哭得一塌糊涂，不给父母卖，杀鸡猪的时，阻拦无果就会跑得远远的，不愿看见；童年时，记得一次带着弟弟妹妹去割猪草，弟弟弄死了一只青蛙，然后我就带着他们给青蛙堆砌了一个小坟，还回家带了一些饭菜到小坟前，带着弟妹们献饭磕头；一次，收了一窝未长毛的小鸟回家养着，后来都死在了我的手中，一直心怀愧疚；当看到蚂蚁和蜜蜂等小动物在脚下时，会小心翼翼的走开，以避免踩到；初中课间，在看到一只蚊子在桌子上，会小心地观察它，蚊子的动作如同在做俯卧撑，还把这一有趣现象写在了日记本上……

可是多少鸡猪鱼肉又下了我的肚子，多少蚂蚁昆虫还是死在了我的脚下，多少蜘蛛蚊虫还是被我拍得粉身碎骨……

老公家里原来养的一头水牛，原本已经卖给了大姐家，公公这段时间不再打工，回老家干起了农活，也就把那头老水牛牵了回来，公公每日都赶着牛车到地里干活，就在前几天，牛被拴在了草地上，公公在地里弯着腰摘辣椒，直到听到有人喊，才发现老水牛的牛角一整只都掉了下来，鲜血直流，一头放跑的小牛来和它进行了一次激烈的打斗。一旦伤到，就再也不能出大力了，而且还有感染的风险，就不再为其医治，直接被卖给了小牛主人家，后果可想而知，只是进屠宰场的下场。这也是最划算的考虑，能利用时利用，有损失时立即止损。人在职场上，甚至家庭中都是这样被利用着，更何况一个牲畜。

水牛掉角时是何等疼痛，如果它能传递它的意识，它临别前会表达些什么，当它知道它一辈子吃苦受累，受了伤主人却不为其医治，它的心里也许比伤口还痛吧。（有人说只有人才有思维，我想只是其他动植物的思维我们不理解，我们没法听到它们的语言，没法理解它们的意识而已。）可这就是现实，它是牲口，不能当牲口时，还能是饱腹食材，而人类就只能是前者，也许，当有物种比人类还“高等”时，人类也一样可以成为工具，也可以成为食物。

有些民族村寨，会供奉牛头、羊头，对此一直难以理解，他们是奉牛羊为神灵吗？还是只奉被去了皮肉的头骨为神灵？当真尊重其生命的话，应该是让其有自由生存的权利。我对许多文化习俗并不了解，一直心存疑问，转念一想，或许，这是对食物的一种敬重和感激吧，这样会更容易理解些。我们不可避免吃生害命，那就只能适度而为，然后再多一些感激。

写于2021年11月13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