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霞被烧得通红,傍晚的风吹得人痒酥酥的,空气中弥漫的樱花的香气总叫人迷醉,海浪伴着风铃的脆响发出悠远的声响,流入小镇的每一个角落。鸡鸣、犬吠、海浪、大人、孩童……所有的事物都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着变化。
叶之秋:
外面的太阳已经偏西,我和夏叶幸并排走在余晖照耀的街道上。四周是人来人往和汽车的喧嚣,而我的眼里独看见了她。
她身穿薰衣草色的极膝百褶裙的样子很好看,纤细的胳膊抱着杂志和小提琴的样子也很可爱。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很多闪光的地方,那种我这一生都可能不能拥有的闪光点。我在羡慕她的同时也奢侈地想要保护她,一直到耄耋之年。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是一种奢侈呢!还是不想了。
“呐呐呐!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呐?”她小跑着到我前面,挡着我。
我停下了脚步:“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哦,什么事?”
“……”
我习惯性地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飘向地面。
“走吧!妈妈做好饭等我们了。”她转了个身,不再追问,在前面小跑着。我跟在她的身后,没有超过她。我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足够了。
前面是正在施工的工地,因为水管破损的关系所以地面上有很多的积水。在积水的中间有几块红砖,她小跑着跳到一块砖头上,然后又跳到另外一块砖头上。一块又一块……我也试着跳了一下,意外地还挺好玩的。小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喜欢跳水洼啊!总感觉有种童年的味道在里面。工地上的农名工冲她打招呼:“呦!小姑娘,小心一点,别摔着啊!”
她示以灿烂的笑容:“知道啦!”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他们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忽然,“呐呐呐!你看那边的大海!金光闪闪的,好漂亮啊!”她指着不远处的大海说。
“啊……是真的。”老实说,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日落之海。不!也许大海还是以前的大海,但是人早就不是以前的人了吧。
我看了看金光熠熠的大海,又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夏叶幸。也许希望这种东西一直就和我很近也说不定,就像是此时的幸,离我一直很近,近到可以随时抓住那般。
“幸!”
“呃!?”
“别玩了,一会儿大叔又该说我把你拐走了。”
“哦!”
我追了上去,和她并排走着。
她的眼睛很亮,澄澈的瞳孔之内仿佛蕴藏着什么很神奇的力量。我说不出来,也许就像这大海一般,神秘而捉摸不透。
“幸。”
“嗯?”
“那个……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吃饭啊!”她这么说着,往我的身边靠了靠,“我告诉你啊!我妈妈做饭是世界第一好吃的,晚上一定要多吃一点啊!”
“呃?嗯。我知道了。”我的心脏猛然一跳,只因为她光滑的手臂触碰到了我的肌肤。女孩子的肌肤是这么柔软的吗?
“在你看来,你妈妈做饭也是世界第一好吃的吧?”
我愣了一下,思绪回到了过去,然后又像是坐了时光机一般回到了现在,过了一小会儿:“嗯!妈妈做的饭永远是最好吃的。”
我妈妈似乎是在生我的时候就走了,所以也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饭,但是看见幸那天真的样子,我也只能这么回答了。不想把自己的伤告诉她。呃……我好像有些自恋了吧……我的事情,她应该不会烦恼吧……嗯!我果然……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同时也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没注意,贴在了她的瘦小的背上,然后又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嗯?”
“前面是红灯,出神了?”
“啊!是红灯。”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抱歉地摇了摇头。她扭头看着我,鼓着两个腮帮子,翻着个白眼。
“你是鱼吗?”我说。
“才不是!”她扭头过去,看见绿灯亮了,然后小跑着过去了。我也紧随其后。
她是不是比以前开朗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给人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种随时会哭出来的感觉。虽然胆子确实有点大,会靠近我这个不良少年,还会主动邀请我……此时的她和一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差不多。也许,我也只是一个孩子。不!我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只不过比别的孩子更坏而已。
随着落日的完全下沉,小镇进入了夜间模式。路灯全部开启,各家各户的灯也陆续亮起,小镇变得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耀眼。在这无尽的黑夜中眨着自己的眼睛,绽放出无尽的光芒。
晚饭:
小小的房间,小小的饭桌,温馨的日光灯光,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原本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的,现在变成了四个人。
这是我第一次有家的感觉,像这样几个人简单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总觉得很温馨。第一次觉得这日光灯的光芒是那么的温暖,这饭碗里的白米饭是那么的香,这桌子上的饭菜是那么的可口,似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因为她,我在这短短的几周之内改变了很多,原来想要改变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
“呐!老公,我问你一个问题。”杨琳琳把最后的一道菜端了上来。
“嗯?”
“你觉得男生涂指甲油娘不娘啊?”
“娘!”
“诶!儿子真乖!”她笑嘻嘻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
“老爸!你好笨啊!”幸笑着往白哉(夏叶白哉,后面简称白哉)的碗里添了个鸡腿,然后有往杨琳琳的碗里夹了块鱼肉,“一天辛苦啦!”
“你也是。”杨琳琳在幸的额头上磕了一下。
我怔住了,原来这才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情景吗?真的好有爱……忍不住鼻子一酸。
“之秋快吃啊!”杨琳琳看着我,脸上似是疑惑。
我胡乱地往嘴里扒了两口:“手艺真好!”
“是吗!那就多吃点啊!”
“呐!小子,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白哉问道。
他还是老样子的一脸杀气,吓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甚至都在怀疑他以前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个小混混了。说不定还是个小混混的老大。不然哪里有仅仅是盯着人看一眼就有一种很充满敌意的感觉在里面啊!
“自由职业。”我只能这么说。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老公!上来就问别人家的隐私不好吧!?”
“我错了。”
这个看起来很凶悍的大叔在杨琳琳的面前一下子就转变了画风,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大猫了。
“其实,我爸很怕我妈的。以后他要是为难你,你就找我妈!”幸这么跟我说。
“你真的是我的亲生女儿吗?我真怀疑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白哉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像极了“土匪”。我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杨琳琳这样的女生会嫁给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从他的身上完全就看不出一点有用的特质。
“怎么会!?”
“你小子一来就把我女儿给抢走了!”
“呃……哪里……”
“老爸!什么叫抢走了?我们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啦!”
“以后就是了。年轻人嘛!都这样的。”
“老公?”杨琳琳敲了下白哉的脑袋。
“对不起!我错了。”
……
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原来家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完完整整,围坐在一起,互相调侃,笑呵呵地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
街道依旧喧嚷,唯独这间小屋是那样的宁静温馨,令人难以忘却。也许在千千万万的家庭之中,这就是很普通情况。可是我却对这最普通的东西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迷恋。
饭后,幸帮着杨琳琳洗碗去了,那个大叔(白哉)则一边抽烟一边在看电视,我也回去了。虽然很想待在这里不走,但对于这个家而言,我始终是一个外人。宴席终究会是散去的。
一盏盏路灯,一道道孤影,我也只是其中一剪。热闹之后的突然寂静才会更显孤独,而孤独之后的热闹又叫人倍感亲切。
夜雨:
下午七时许,一辆轿车沿着曲折的小路缓缓从茂盛的香樟树林间驶出。黄昏燃烧着夜色的苍茫,流水点缀着山野的昏暗,两盏车灯在昏暗国道上静静前行。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里面的消息:“都是一些无用的消息…呃……”
她点开了向良的对话框,嘴角上扬了一个叫人难以察觉的角度:“作为一名摄影师而言,也算是有点样子了。”
她发了一句过去:很美。
向良几乎是秒回的:这两天你都去哪里了?
夜雨的双唇微微张开了:老家,祭祖,然后在外婆家过了一夜,现在在路上。
向良:那……路上注意安全。
夜雨:不用你说。
向良:对了,海神祭还有两周的时间就要开始了,你……
夜雨:我已经有了安排了。
向良:是吗……
夜雨:怎么了?
向良:没什么。
夜雨:我在那天可能会有点忙,不过也没什么大事。
向良:晚上注意安全。
夜雨:我知道了。
她打开微信文件,看了一眼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很多。上个季度的财政报表也做好了,后天去趟上海的总公司开个会吧。然后就是海神祭的事情了。期中考试和红五月的安排就交给学生会和教务处统一安排了,自己不插手。而后面的高考事宜,一切照旧,基本上由学生会、校委会、公安局和教育局之间配合起来工作,也不会有太多的问题。我真正担心的还是家族内部的事情……
她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子。
漆黑的夜,没有路灯的国道,似乎是那么的漫长,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
此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老爸的信息:
小雨,家族和公司这边的事情暂时全部交给我和你妈妈来处理,你就安安心心地过一个高中吧!
夜雨那夜空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难以理解的疑惑,一直以来的警惕心告诉她这个消息可能有问题,但是为了不出意外,自己的一切都得照旧。
回复:好的。
看起来,他们是要动手了。这场家族的内斗终于要拉开序幕了吗?既然如此,上海的那个会议……不!一切照旧。一切先按照别人的步骤来吧!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还是先静观其变比较好,只有让别人动起来了,自己才有机会掌握主动权。而且我最终的目的也不是要把他们怎么样,无非是要让这个家族和睦一些罢了。不再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派系之分而已。
回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海面上的波光,空气中潮湿的咸味,后山的樱花和教堂,位于樱花坂道尽头的学校。仅仅是过去了两天的时间,竟然有了那么一点难以言喻的新鲜感。我也真是可笑……
那座别墅的灯依旧是亮着的,洪妈今天一直没睡在等待着夜雨的归来。
“小姐,热水和点心都已经备好了,红茶也是刚刚泡下的。”洪妈见夜雨回来了,忙去迎接。
“点心就不必了,把红茶端到我的房间里去,我要先去洗个澡,一天下来有点累了。”
洪妈跟在夜雨的后面:“明天要穿的衣服我也已经备下了,还有就是上回来过的那个骗子今天又来了。”
夜雨停下了脚步问:“哪个?”
“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
“下回再来的话就说我不在,也不要报警。”
“是。”
“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是。”
夜雨回头望了一眼深色的夜空,原本夜空色的瞳孔在此时便像是和繁星点点的夜空融为了一体,深邃而美丽,像是包容进了整个宇宙一般。然后继续往屋里走着。
“这样安稳的夜晚不会有很多了。”
向良:
一改平日面无表情的他正望着手机发呆。被喜欢的人夸奖了,好开心!好!就这样下去,说不定能够更加接近她。
他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打滚。“嘻嘻嘻”地傻笑着。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能够拍出一张好照片以外,恐怕就只有夜雨对他的认可能够使他陷入如此癫狂的状态了吧!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路灯闪闪的街道,然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吃饭去!吃饭去!已经足够了——对了,眼镜别忘了。”他又滚到床上去摸眼镜,搭到鼻梁上之后才大跨步地下了楼。
瑾瑜:
房间的灯还亮着,手中的笔依旧在不停地在日记本上划动着。一字又一句,字字连心,句句肺腑。
今天见到剑兰了,看见她的时候还抱有了那么一些期待。可惜,我的期待是错误的。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叫我过去,难道真的只是想要数落我一下吗?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已经这样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起来了。如果我能够因为这件事而能够和她完全撇清关系也无所谓,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再见了,剑兰。对不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是欺负你;对不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是跟你吹牛;对不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没能吃完你给我买的生日蛋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很多很多事情都对不起……
——瑾瑜
二零一八年四月六日。
瑾瑜无力的伏在桌案上,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想出去透口气。
走出家门,穿过幽暗潮湿的小巷子,走到人流逐渐稀少的大街上,穿过大街,往东方再走两百米的样子就是沙滩了。
没有海上生明月,更没有天涯共此时。唯有繁星点点照耀着波涛依旧的海面。潮而湿的空气,咸而淡的海风,沿着海岸线的一对脚印。
前方的灯塔指引着附近的船只前行,而指引人生的灯塔又在何方?
一对巡逻的军人从前方呼着号子跑来,与他擦肩而过。黑色的影子,金光闪闪的夜空和海面,如梦幻一般的风铃的声音……
白白的海浪淹没过留在沙滩上的脚印,然后退却,没一会儿,脚印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光滑的沙滩和零星的贝壳。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时不时抬头仰望星空又时不时低头看看沙滩。海水总是会漫过脚丫,又在退却的时候留下一丝温润。每当那双劣迹斑斑的脚抬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有残留在脚上的水珠泛着晶莹的光芒落下,然后侵入沙滩,又和海水融为了一体。
远方有一个女孩的身影,看起来很孤独,如同自己一般。
夜晚的视线不是很好,但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女孩。长发飘飘,身材袅娜,光是远远地望过去就有一种距离感。
“是我眼花了吗?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没有谁会来海滩了吧。都出现幻觉了……”
可事实证明这不是幻觉,那个影子缓缓走过来了。
很显然,薰衣已经认不出瑾瑜了。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大叔呢!倒是瑾瑜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那个小妹妹,懒懒地冲她打了招呼。
当薰衣回过神来的时候,瑾瑜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她忙转过身去:“是瑾瑜哥吗?”
瑾瑜停下了移动的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是的。”
原先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妹妹现在也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穿着白色的纱制衬衣,光着脚丫,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明亮的眼睛里反射出星星般美丽的光芒。
“那什么……晚上……好啊?”
“嗯……还真的是认不出来了。”
“聊聊?”她问。
“随便吧。”他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两个黑色的人影在璀璨的星光之下并排走着,缓慢移动,耳边是海浪声依旧,风铃音泠泠。身后是四排很快就会被海水淹没的脚印。
之后,瑾瑜和薰衣聊了很多事情。经历、剑兰、生活、苦难、辉煌…很多很多……
叶诗雨:
夜晚的星空璀璨,公共沙滩上的人也少了不少。叶诗雨独自一人坐在沙滩上痴痴地望着遥远的星空,身边是稀稀落落的人,耳边是海浪和风铃的声音。身上是白色的轻纱制衬衣和短裤。
“他怎么还没来……发个消息给他吧!”
确定键刚一按出身后就传来了微信的声音,她猛地回头一看,空就直勾勾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看。
“我服了你了。就坐在这儿发呆,在等我吗?”
“没有。”叶诗雨并不吃惊地看了一眼他。
“呃……”空愣住了。等一下,这不符合这丫头的人物设定啊!按道理说,冲上来打我都是正常的。是不是被海风吹坏脑袋了?
他定了定神,在她的身边坐下。
“叶诗雨?”
“空老师……”
是不是该送医院就诊了?这个可不是我的错呐!我对她可什么都没做过呐!她……她居然叫我老师了!这太……
“我困了……”她打断他说道。
“我带你回家睡去。”
“笨蛋老师,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她浅浅地一笑,明亮的双眼依旧望着遥远的夜空。
看起来没事:
“原来你也是一个文静的孩子,并没有那么不可救药。”空静静地注视着她。
“只是游戏玩得多了,然后就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了。除了在游戏中,我都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了。老师啊!一个孩子的心情你能懂吗?”
空整理了下自己心情:“老师不就是为了弄懂孩子而存在的吗?”他笑了笑,扶了下眼镜,开始认真起来了。
叶诗雨把半张脸埋在了手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王老师一样?”
他点了点头。
叶诗雨又说:“可并不是每一个老师都像王老师一样啊!”
“叶诗雨,我给你讲一下我的亲身经历吧!”空的目光不再像平时一般略带玩味,“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母亲是很平常的偏固执的那种人。学生时代的我是一个学习蛮好的人,可是却喜好艺术……”
“嗯。”
“所以说我想去学艺术,学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可是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学生在很多时候都是老师的牺牲品。一般的老师往往会劝说那些学习成绩差的学生放弃普通类学科转而学习可以速成的艺术,而且会竭力阻止那些成绩优异且喜欢艺术的学生去学习艺术。老师把艺术生看作是提高升学率的手段,而学生则把自己艺术看成是考上大学的捷径。”
“……”叶诗雨微微抬头,看着空,仿佛又看见了之前在校门口遇见的那个气质超然的老师了。
“我自小就喜欢绘画,所以到了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就想要转班去学艺术,学习绘画,可是却遭到了家里和老师的竭力反对。于是我就再没有去上过课。可是我也明白,不学点东西又怎么行呢?于是我找到了王老师和李老师,一个是我父辈的人,而另外一个是我的姐姐辈。我让他们两个给我开小灶,同时学习起了素描彩绘。后来高考的时候我也没有拿出我的真正实力,也可以说我根本就是随便做了一下,自然落榜了。”说道这里,他停住了。
“为什么不认真答题呢?你本来是可以上大学的。”
“可能只是单纯的小家子气,想要气一气他们吧……想要他们有负罪感。”他低着头,星光透过眼镜照射到他澄澈的瞳孔上,反射出极美丽的梦幻一般的光芒,“可是我错了,家里人因为我没有考上大学而埋怨我,班主任也是不为所动。而我自己也像是过上了失败的人生。”
“空……”
叶诗雨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仿佛水蜜桃一般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光泽。欲言又止之间看得出一些难处。
“走吧!我带你去吃烤串!”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使自己清醒了一点,站了起来,又看了看还坐在沙滩上的叶诗雨,于是就像哥哥对待妹妹一般捏了捏她的脸。
“好痛!我妈都没这么捏过我。”叶诗雨冲他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主要还是因为肚子有些饿了,等了这家伙一下午,不多吃点都对不住自己!“我要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还有……”
“你是猪吗?”
“嘻嘻嘻……”叶诗雨咧嘴一笑。笑得很可爱,露出两个小虎牙,很戳空的萌点。不知觉间,夜色越来越美了,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美好的故事。天穹的星星闪烁着自己的双眼,注视着美丽的人间。海岸边亮起的路灯,照射出如蛛丝般细腻的光芒,照亮了海滩,明亮了双眸。究竟是灯闯入了夜,还是夜拥抱了灯?亦或是海风细细,吹得人想要入眠。
不多时,叶诗雨趴在大排档的桌子上睡着了……
“这孩子……”空淡然一笑,“打个的送她回去好了。”
四周的人稀稀落落,这个女孩子却在大排档里显得格外显眼,可是却没有人去打搅她,因为谁都明白现在的孩子很累。让她睡会儿好了。
空在滴滴上叫了辆出租车,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她,守护在她的身边。
海浪声很轻,像是摇篮的序曲;风铃音很脆,像是妈妈的叮咛;温暖的手很宽,像是爸爸的脊背;夜空的星很亮,像是一个个追逐梦想的孩子。抛开学生和老师的身份不谈,他们也只是普通的男孩和女孩。也会有自己的爱和梦想,也都渴望有一个陪伴自己的人。走完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生。这便是人。
出租车来了。空想把她像个公主一样抱起来,可是又觉得好重,还是把她叫醒比较好。
“人本来就是孑然一身的。”
“你说什么?”
叶诗雨揉了揉眼睛,看着望着抬头仰望星空的空。
空注意到了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叶诗雨:“我说我叫了出租车,一会儿你坐出租车回去。”
“哦。”叶诗雨不咸不淡地说道,“那啥?回去开黑吗?”
“饶了我吧,明天还要上班。”空则是一脸的愁容。
“啊……也是。你是老师嘛!总不能真的一直和我这样的人打游戏吧!”
叶诗雨别过头去,看着水天相接的远方,心里莫名有些窃喜,毕竟眼前的这个人这可比游戏里的那些家伙有趣多了。
今天是周日,上学的日子。
从三月中旬开始一直到四月中旬都是祈愿镇樱花盛开的时间。漫步在这粉色的花海中,可以嗅到空气中飘荡着微微湿润的花香。当远处的教堂敲过七声钟响,学生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上学了。因为几乎都是住在镇上的关系,所以也没有多少学生会在六点之前起床。但是也有少数学生是从别的小镇来这边念书的,他们会在太阳刚刚泛红的时候就会挤着公交过来。然后在学校旁边的早点摊上随便买点包子,叼着就进校门。
祈愿高中还是和往常一样热闹。细长的坂道上穿梭着身着黑色校服的人群。熙熙攘攘、三五成群,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在樱花的沐浴下格外清秀。
叶之秋:
我似乎一直都是低着头的,脑海中只有不断的闪过她的样貌,心里面乱乱的,也走得很慢。直到看见地上有一道停止行动的剪影,我也停下了脚步。抬头……
我似乎是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画面——一个樱花树下静止的侧影。
阳光斜斜地照射在她黑色的西装式校服上,几颗金色的纽扣发出刺眼的光芒,像是要刺瞎我的眼睛了,身上背着小提琴和书包,书包上面有几片停留的樱花瓣,只是稍微一动就会随风飘下。长长的乌丝齐肩,上面有很可爱的粉色小兔子样式的发卡。
当触及膝盖的裙摆开始摆动,齐肩的乌丝也随之画出美丽的弧线,轻轻掸落落在肩上的花瓣,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而就在这一瞬间,风声盖过了一切声音,让我从虚幻的时空中回到了现实的时间内。
手腕上的手表分针开始缓缓指到“6”的位置。
“幸……”我走到她的身边。
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我,莞尔一笑:“昨天晚上的时候我用塔罗牌给自己测了一下今天的运气,说是今天会在樱花树下遇见你。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你等了多久了?”
她没有回答。
我低下了头,看见了地上飘落的花瓣,并且还有很多新的花瓣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一抬头,她竟直直地跪了下来……
我冲过去抱住她:“我今天要是不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站到晚上了?而且有这么多的樱花树,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那一棵树下?真是个傻瓜……”
“是呢……其实我和你也并不是很熟悉。抱歉啊!这么冒昧地邀请你来我家,这么任性地要你陪我练习小提琴。”
我没有在意看别人的神色,只是觉得鼻子一酸,然后很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还能走吗?”我问。
“嗯。能走,只是稍微有点麻了。”
“我扶你?”
“我能走。”
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固执的女孩子,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慢,并且有汗水在额头上冒出,细细的,若是不凑近看几乎很难发觉。
我把她的小提琴和单肩背包接过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她看了一眼我,脸上泛起了一点点叫人难以察觉的红晕,然后埋着头自顾自走着。
没一会儿她就走得快了,但是依旧比不上健康的女孩子。
我走在她的后面,注视着她那奋力向前的小小背影。我开始变得很羡慕她,变得无法离开她,虽然此时的我还没有察觉,但在多年之后,在我成为了夕羽的父亲之后便明白了那时的她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了。
她像是风,吹走了我生活的阴霾;她像是风,在我的生活中稍作停留;她像是风,强风吹拂。
樱花依旧在飘着,耳边却传来了上课的铃声。啊!还是感觉有点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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