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父亲,心中五杂陈。没有高大伟岸的身躯,又似乎缺少父亲该有的担当。但父亲终就是父亲,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小时候,对父亲的印象是骑车带我去医院打针的情景,不是去公立医院时的拘谨,就是去单位的职工医院时旁人的哄堂大笑。上了小学,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寒暑假跟着父亲去农村跑(变电站值班)。那时的父亲,在我眼里是伟岸的,是我心中的英雄,因为父亲会讲课,懂技术,他是别人嘴的师傅和技术员。
父亲最牛掰的事,是参加了第一批高级工程师资格考试,并成功晋级,成为当时仅有的三个高级工程师之一。最值得炫耀的事,是作为一把手身先士卒去钻油罐作业,当然也以患皮肤病为代价。父亲最辉煌的事,就是象灭火器一样,被单位领导派到急难险重的一线去灭火,哪里挑不起来,哪里有点乱,都会想到父亲。现在想想,真的不是父亲管理水平有多高,而是父亲凡事有种较劲的态度。
等到我沾了父亲的光,上了班,走入职场,结婚生子,为人妻为人母之后,才真正看见光环背后的父亲。
父亲是卑微的。因为母亲(我奶奶)的疯癫(据说是惊吓),父亲从3岁起,就相当于没了母亲。爷爷的再娶,弟弟妹妹的相继出生,父亲虽贵为长子,也惨遇遗弃。上小学,参加运动会摔倒了,右膝关节损伤,因未及时治疗,导致半月板损伤终身残疾,成为瘸子。我不知道,瘸子对父亲的成长造成多大的影响,在我幼年依稀尚存的记忆里,只觉得那人群中的开怀大笑并不友善,那肆无忌惮的玩笑并不舒服,每每父亲总是扯着嗓子干咳两声,笑呵呵说:“我说不过你们,咱不介意,你们爱说啥说啥!”
我不知道父亲是真的不介意,还是佯装不介意。其实,父亲的脾气并不好,包容度也极其有限,常常在吃饭的时候,把我们吼的鸦雀无声,带着情绪把饭吞下去。和母亲的吵架也是家常便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我们,不是担心母亲生病,就是恐惧父亲出走。印象最深的一次,母亲嘱咐我去跟着父亲,慌乱中,我穿了一双不合脚的大鞋,怎么也跟不上父亲,到底最后的结局怎么样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落下了“做梦找父亲”的病根,持续了好几年……家里儿女遇到家庭纠纷,或者是在外面闯了祸,出头露面的都是母亲。父亲的挑惕与傲慢,在退休后愈发明显,常常是为了地上的一根头发或者是一个碎屑,对我们吹胡子瞪眼睛,为着他的健康,也为了母亲,我们常常是敬而远之,贴心且暖心外孙女成为他最大的牵挂,每每像个小孩子似的,给外孙女塞红包……
父亲老了,真的老了。面无表情,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眼神空空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什么……这就是我的父亲,那个人还没进门老远就能听到的大嗓门、大声干咳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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