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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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记得西边的大堰和大堰上偶遇的年青人。大堰的一边是树林和一条宽宽的河，另一边是村庄，大堰在中间形成了一条凸起的路，听村里长辈们说这条大堰是防洪用的，防止那条河水涨起来淹了村子。大堰贯连几个村庄，村里的人每逢初一十五去赶集，这条路是必经之路，后来村子里修了另外一条路，村民们多年的习惯，还是喜欢走大堰去赶集。

        我是村子里的，初中三年都在集市尽头的一所中学读书，这条大堰我往返了几百趟。每当下雨过后，大堰泥泞的路面不论走还是骑车，道路上都会被压下一条又深又泞的痕迹，沾的满鞋都是泥巴，车轮里也被湿泥塞的满满当当的，动也动不了，骑一小段路就要蹲下来用树枝投一投把泥剃干净。有时村民为了爱惜车子也会步行踩在泥地里，扛着车子通行。所以村里那条石子柏油路应势而生。

        我在这条路上遇到过一个青年，那年我初二，周三骑车回家带饭，走的就是这条大堰。那天的大堰不好骑车，前一天下过雨。我的车轮被泥塞住了，骑不动，只好下来推，浅帮球鞋也弄脏了，满鞋沾得都是湿泥。这时天空又下起了蒙蒙雨雾，额前几缕头发上沾着细碎的雨珠。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远远的有个青年人推着车子走来，他穿着深色夹克，土布黑裤，脚上是一双手工的黑布鞋，他走在大堰边的草丛里。车子和鞋子上几乎没沾多少泥，他看到我，停了下来。你车子骑不动了？嗯，推也推不动，早知不走这条路了。他面容干净，头发蓬松，三七分的发型是那个年代的潮流，像郭富城某场演唱会上的发型一样。他叉上车子走过来，二话不说，接过我的车子朝前动了动，然后又找来一根树枝帮我捣拾车子，雾蒙蒙的细雨也潮湿了他的头发。

        谢谢你！我害羞的说。这条路黏，你应该走下面，我也是走上来才知道路还没干。是的。我嘴上应着，脸上早已红扑扑的发热。他弄了一会说，你推我车子朝前走，你的车子我扛着，到前面路口，下大堰走村里那条路。噢！我照着他的话做。推着他的车子走在堰边的草丛里，他半蹲下身扛起我的车子跟在身后，我不时回头看他，那几缕淋湿的头发耷拉在他的前额，别提多好看了。他是成年人，根本没想那么多。他看我一眼，我赶紧扭过头继续走，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我在想，要是能知道他住哪个村叫什么名字多好啊，可是我不好意思开口问。难为情，毕竟我还只是个学生。你上初几了？初二，明年毕业了。好好上学。他的声音里带着感慨，我想他一定还想说什么，但他眼里我只是个小孩。

        在前面走的我，心思跑的很远，我想像着，我们因为这次邂逅，订下了以后的婚约，我上学，他等我，然后我毕业了，他娶我。一种欢愉从头渗透到脚心，没有人知道我想什么。前面下村的路能看见了，我心里着急。我知道今天一别，再无相见可能。你去哪的？我问。杨庄。他说。你是杨庄的？不是，他深喘口气，在路口放下我的车，又找来树枝帮我剔车轱辘里的泥，雨雾变成了雨丝，紧凑了起来，淋湿了外面的衣服。行了，你骑试试，他冲着我笑，雨水在他的脸上蜿蜒而下，我也眯起了眼睛，不断用手遮在前额。

        谢谢你！他笑笑，赶紧走吧，雨大了，到家换件衣服，别冻着了。嗯！他接过我手里他的车子，长腿一扬上了车。心里万般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心里急的不行，看着他的身影马上远了，你去杨村干什么的？他没有停下来，只在车上朝我回头，面容温和一笑，去相亲！他骑远了，消失在朦胧的细雨里，我慢慢的推着车子，心就在瞬间里几度浮沉。

        很多年很多年里大堰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还有帮我扛车的年轻人，耐何今生再也不会遇见，无缘也无份。后来的多少年里大堰少了往昔的热闹，经年的风雨，路面变得狭窄，它恒古不变的存在人民的记忆里，静观着村庄风霜雨露的时代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