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大专，白富美还没高兴多久，工作又碰上了问题。
xx锌业有限公司的生产十分不顺利，U型管和拉链机比以前堵塞得更频繁，收尘岗位四个人疲于奔命，又要疏通料斗，又要清理返料，碰上两条回转窑同时生产，上班到下班忙得停都停不下来。
10月中旬某天傍晚，饭堂只剩下收尘四个人，吃完饭还没有走，聊着工作和生活中的种种烦心事。
何坚表示心情很烦闷，他爸妈想快点抱孙子，催他早点结婚，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又顾虑到钱还没挣够，每天在纠结婚后能不能养得了家。
吕小辉这么告诉他，“钱是赚不完的，先成家再立业，再说，在四线的小城市，消费也不高。”
“那倒是，”何坚点头，“就是在县里买一套房子，估计也得万把来块钱？”
邹娟给他出主意，“县里买房不贵，先让你爸妈给你垫着点，要是不想让你爸妈出钱，还可以去银行贷款。我结婚那时，老公就是靠贷款买的房，大概一两年，钱也就还完了。”
“也行啊。”何坚沉吟着又点头，“那我还要再找个时间去看房子。”
“要不要考虑我们家那个小区？那里附近有学校、有医院，又有好几路公交车经过，交通也很方便的。”
“好啊，”何坚面露喜色，“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就去你那里看看吧。”
几个人聊到何坚结婚买房，原先沉闷的心情也好起来了，结婚是喜事，即使是别人结，自己沾点喜气也好。
话题又到了白富美身上，另外三个人问她，怎么还不找男朋友？来到这里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额，观察中，观察中……”
白富美干笑两声，想起拉链机下面还有一大堆返料等着处理，不能再跟他们聊了，别等下被领导看到上班摸鱼。
白富美把斗车推到拉链机下，黄绿色的返料，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变成灰白色，她一铲子下去，从返料堆边缘铲起，看着它们一点点被铲起来，范围逐渐缩小，白富美有种成就感。
拉链机旁靠近窑尾那里，黄总跟李大明不知道在讲什么，他有点激动，“你说这些话都是多余的，我就想知道，怎么才能多生产一点产品。”
李大明抱着双手，淡定地回答，“我刚提的几点设备的问题不去改善，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会影响产品的质量。”
黄总还在坚持，“吴家番不是说过了吗？设备能转动，就没有问题，用不着停窑。”
李大明声音提高了点，“他这么说，就是不负责任！这是不专业的人才会说的！”
后面的话，白富美听得断断续续，黄总和李大明声音都加大了，斗气地结束了对话，黄总走向办公室，李大明走向窑头。
白富美摇头，李大明这人说话太直，不像吴家番，专门拣领导爱听的话来说，只怕他有麻烦。
那晚，李大明在QQ上对露说，“你的愿望要实现了，我明年就可以跟你一起去G市。”
“真的吗？哈哈哈……为什么？”露发了一个笑脸又加上一个疑问的表情。
“跟领导吵架。”
露自然是为李大明打抱不平，“你早就该走了！那里环境又不好！你领导给你的待遇也不好！你干的活比别人多工资还比别人少！这样的地方不呆也罢！”
李大明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不早了，赶快睡觉吧。”
露撒娇，“不想睡，我还要追剧，这部剧还差两集就看完了，我边看边跟你聊。”
“但是我没空了，要出去工地检查。”
露发一个哼的表情，“不去了！都准备不干了！还去忙什么？”
“要去，上一天班就要做一天工作，回来再跟你聊。”
没有几天，单位就传出了李大明要离职的消息，李大明的表情像往常一样淡定，在厂里各个岗位检查，对同事们的询问，他没有太多解释，只说人往高处走。
白富美收到消息，跟岗位上另外三个人说了，她担心的是，李大明走了，唐峰要管的事太多顾不上他们，柯俊只管维修班，以后收尘这岗位，就会被吴家番接手，吴家番会给他们布置很多工作任务，让他们累上加累。
“就是啊！唉，李哥要走，我也想走了。”何坚长吁短叹，对XX锌业有限公司的前景很悲观。
邹娟和吕小辉感叹，像李大明这么尽心尽力为单位着想的人，很少见了，说到这点，四个人都深有同感，李大明是小领导中最能体谅员工的，提出过很多改善工作环境的方法，只是有些很难推行。
彭总找李大明谈话，“你不会是真的要走吧？”
李大明坦白地说，“是要走。”
“唉，”彭总短促地叹一声，“你也知道黄总有时候说话就是那样，听他说就好了嘛，何必去跟他顶撞呢？”
李大明耸了一下肩，“实话实说。”
“太有个性了你，”彭总摇头，“不管你多能干，去哪儿都不能随便刷个性。”
彭总才说完，办公室又有唐峰和柯俊在等着，李大明哈哈两声，“你们也要劝我吗？不会吧？”
唐峰先从沙发上起来，“一起工作这么久，我们当然也是希望你谨慎考虑，别太冲动地做决定。”
“我也觉得，”柯俊向门外望，确定没有人在外面，才说，“你在这做得比吴家番好多了，人人都知道，你要走了，吴家番在这胡搞，那你前面的心血又浪费了。”
“做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他工资高？”李大明说这话，并没有什么发牢骚的意思，只是想到自己不讨领导欢心，工作始终还是难以开展，他不愿违背原则去做事，就只能离开这个环境咯。
“再说，有那些领导在，吴家番也没胡搞的机会。”李大明在沙发上坐下，手臂张开，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
唐峰和柯俊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了，人各有志，对别人的生活，给点建议就好。
吴家番对李大明要走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事好坏都有，好处是，没人再拿李大明跟他做比较了，坏处是，领导大概不会再招一位作业长，以后他忙的时候还多着呢。
那阵子在五楼打麻将的时候，黄如珠会耍耍赖皮，来个诈和，俞红就会抗议，“欸，你搞啥？再开一盘！”
黄如珠就嚷，“什么再开一盘？朱艳之，你告诉她们，我有没有诈和？”
“没有吧……”朱艳之看到黄如珠不具备条件却叫和，只因她们玩得好，她还是给黄如珠打掩护。
俞红比她们大几岁，人很温和敦厚，本来也不想计较，可黄如珠一再地搞这个，她也不乐意。
陈萍在旁边看，也说黄如珠不该犯规，黄如珠听几个人都说她，觉得没面子，嚷嚷说都是她们看错了。
李大明还在走廊，就听到黄如珠嚷嚷的声音，走进来一问原因，“小事嘛，不过下班玩一玩本来是放松，你搞得吵起来，什么乐趣也没有了是吧？”
大家想这确实也不算什么原则性的大事，只是有点小脾气，发过也就算了，谭燕在自己宿舍切了哈密瓜，给每人都分了一块。
白富美在自己宿舍听到，对李大明又竖了个大拇指，说到处理事情，他是挺行的，总是一语切中重点。
吴家番来的时候，哈密瓜都分完了，他嘟哝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别人以为他是吃不到瓜在抱怨，李大明知道不是，吴家番说的话，和眼前的情况无关。
“你是说，有人上中班的没在岗位上，在这打麻将是吗？”李大明问。
吴家番眼睛盯着朱艳之，她心虚地转开头，自己是在上中班，可没事情做，就上来玩玩。
李大明也看到了，“是你吧？上班时间不能擅自离岗，还不快回去？不然会扣你工资的。”
黄如珠不满，“吴家番老是说扣我们工资，吓唬我们，李大明你怎么也跟他一样？别是不在这里干了，就不想讨好我们，跟吴家番一样摆架子吧？”
李大明严肃更正，“这不是摆架子，别的事我不好说，但这件事，吴家番没有错，上班时间是不应该上宿舍来坐着，我听说你也是，记住以后别这样，被黄总彭总发现，就不是扣工资了。”
室内一片默然，李大明也不打麻将了，跟吴家番一起下楼，去看每个岗位的情况，他在这里工作一天，就要为这里尽心一天。
巡检完，李大明对吴家番说，“跟员工沟通的时候，不要老是把扣钱放在嘴边，说多了又没有真的扣，他们就不怕了。”
吴家番听不听得进去，李大明不太在乎，他说了就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12月倒数第二天，2#拉链机又出故障，白富美上中班没多久，它就停止了运转，她通知了唐峰，焦急地等到维修班忙完从窑尾过来。
2#拉链机上料斗旁边的过道，漏了一些返料，白富美想不会是里面装的返料太多，开不动了吧？要是等会儿开起来，漏出一大堆返料，她又有得累了。
高富帅是在晚饭后和李大明一起过来的，他检查拉链机开关的电箱，确定拉链机停止运转的原因，是线路短路。
他修好后，吩咐白富美开一下开关试试，白富美正准备跳过拉链机机身，停顿几秒，摔倒在栏杆和地面的夹角中。
“哎哟哎哟~”白富美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高富帅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你干活也太不小心了吧。”
“这是个意外。”白富美按照他的吩咐去开机，确定拉链机可以正常运行，接着又是辛苦的铲料倒料。
那天下了中班，白富美在饭堂吃完宵夜，到生产办公室装水，看见高富帅也在上网，“这么晚不睡，明天上中班？”
“是呀，你明天也休息了吧？”
白富美点头，“对了，你是不是很久没在人事办公室上网了？”
看见她笑得诡秘，高富帅也潇洒一笑，“没有啊，我一直都是在二楼上网的，就是李哥差不多走了嘛，想在这里多请教他一些问题。”
李大明端着饭盒进来，往清汤面里倒辣椒酱，问他们，“你们还不去睡觉吗？”
“我跟白富美想到你要走了，来跟你告别哈，你准备去哪高就？”高富帅朝白富美挤挤眼睛。
李大明把辣椒酱在面条里搅拌均匀，“我准备去G市的一间工程院。”
“有才的人去哪里都好发展啦，祝你以后步步高升哈。”高富帅说了这两句，白富美想不出要说什么，补充了一句：“发展得好记得带我们一下。”
他们聊了李大明的新工作，未来的发展愿景，也聊了厂里不顺利的生产，聊了一两个小时，高富帅和白富美才回了自己宿舍，这场谈话很有收获，他们都各自把内容记在了笔记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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