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去云南保山市腾冲游玩,除了饱赏美丽风景外,一次偶然的晨跑,便有了腾冲之行赏景之外的收获。
腾冲县在云南保山市西南,西部与缅甸毗邻,历史上曾是古西南丝绸之路的要冲,是著名的侨乡、文化之邦和著名的翡翠集散地。
对于腾冲县城,第一印象并没有怎么深刻,与一般的县城并无两样,只是偶尔看见几个身着民族服装的当地居民,才觉出这里应是一个多民族的县份,与内地多少有了点感觉上的区别。
记得那天赶到腾冲后,游了火山群国家公园、热海风景区等景点。在火山群国家公园,有所记忆的是,山上林木葱茏,山头呈截顶圆锥状,火山渣、浮岩和火山弹,神奇的柱状节理。在热海,只感觉到处是热泉呼呼喷涌,尤其是那直径3米多,据说水深1.5米、水温达97度的“大滚锅”,确感到大自然的奇特。但这些景点看过也就看过了,确没有多言的欲望,也就作罢吧。
还是说那次晨跑。自己有晨跑的习惯,到了腾冲,看那白云蓝天,觉得很是久违,在居住的城市确是难得的相见。这么个地方,就更激起了要坚持跑上一跑的欲望。
第二天凌晨5点40分起床,这是自己在家晨跑时的起床时间。但隔窗一看,却是漆黑一片,不由得想起同伴说的话来:这里的天亮要比郑州迟将近一个小时,果不其然。
但既然醒来,便不再贪睡,拿出随身携带的周国平《生命的品质》一书,顺读到《再谈无趣的时代》,习惯性地在感兴趣的段落下画上了一道:“再者,即使在一个无趣的时代,人仍是可以做有趣的事情的。我始终相信,人不仅仅属于时代。无论时代怎样,没有人必须为了利益而放弃自己的趣味。人生之大趣,第一源自生命,第二源自灵魂。因此,一个人只要热爱生命,善于品味生命固有的乐趣,同时又关注灵魂,善于同人类历史上伟大的灵魂交往,他就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生活得有趣。”能够把无趣的时代写得如此有趣,给人以生活的趣味,不愧为哲者的高明。
近7点钟,天色才微微地泛出了点亮色。虽仍是有些混沌,但总算能看清了路面。于是便着衣穿鞋,开门下楼,沿街开跑。
对于我来说,跑步始为健身,现已成习惯,亦或说是一种兴趣,却渐渐淡了健身的功能,好像依了周国平的说法:在无趣的时代做些“有趣的事”。但就是这自找的趣事,使我在腾冲有了特别的发现,让自己的内心也就有了似周国平所说的“灵魂”的震动。
一般来讲,跑步尤其是到外地偶然的跑步,是无需记起你所经路的名称的,但为了写这篇文章,我特意查证了我所跑过的那条路:应是腾冲县的东方路。经过的与东方路交叉的三个有红绿灯的路,该是火山路、翡翠路和将台路。
以往晨跑,因为起得相对较早,车辆和行人少,所以经过路口时,一般也不会太在意红绿灯,只要没有车辆通过,便不会停下,会照原速跑过。但在腾冲,当跑到第一个路口时,正遇红灯,发现有两辆摩托车规矩地停在那里。而此时,我观顾左右,却并无其它车辆通行。不知怎的,这一瞬的触动,使我心里一顿,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放慢脚步,本意却并不是因为红灯之前不该能过,我还没有那个觉悟,而是出自好奇之心,只是想看一看这些驻停于红灯之前者是偶然而为或是诚然的自觉,也或是想看一看其它经过的车辆是否无视这孤寂中的红灯。但令我“失望”的是,随后到的汽车亦或摩托,都一概地停在线前。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这应该是一道默默坚守的风景。我不忍破坏这风景,便自觉地也停了下来,停在了或许以往我会跑过去的红灯之前。此时,我却真的有些为自己感动了,虽然这种感动完全是一种被动的自觉,但却已经足够。
绿灯亮起,我随这些车辆而过,继续前跑,但此时的我,心思却全不在跑上了。我在想,这是真的吗?这里的人都是如此吗?如果说那机动车是怕拍照,那拍照不到的摩托车呢?
我还是有点不大确信,我想用自己的眼睛来证明这种在我觉得“异样”的存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我停了下来,开始数过往的摩托车遇红灯时的情况。一辆、两辆、三辆……
等了三次红灯,竟如此的整齐!竟如此地不约而同!竟真的没有一辆摩托车闯红灯而过!
已经没有再数的必要,也已经没有再证明什么的必要了。穿着单薄的运动衣站在这里,身上微出的汗被晨风一吹,还是觉得有些凉意,但心里却有些温暖的感觉。
跑过第二个红绿灯路口,我追上一位送孩子上学的中年人,问这里的车辆是不都是这样守规矩。他很轻松的回答,“都这样!”第二天我又问我们的导游,回答也很轻松,“是这样!”他们的回答很轻松,但我的心里却有点沉重,一种沉甸甸的收获后的那种沉重。
腾冲,我呆的时间很短,但这跑步时额外的收获,定会给留下难忘的久长记忆。腾冲,或许有那么些美食,但什么样的美食,能比这品起来更有味道呢?腾冲,或许有更多的胜地美景,但什么样的风景,能比这更能饱人眼福呢?腾冲,有人趋之不绝的翡翠,但什么样的翡翠,能与这晨中风景的成色相提并论呢?
跑步返回时,天色已经微亮。我已不再关注彼此车辆的过往了,因为这种关注已没有意义。此时的我,为有这偶然的收获,感到心情也明朗了许多,不平的街道仿佛平坦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也仿佛觉得很是熟悉,就连偶尔听到的不太懂的口音也觉得亲切了许多。这也或许就是心情的功用吧?
现在坐下来写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是在不停地想:就我自己而言,觉得应该是比较守规矩的公民了,但实实在在地讲,我真的羞于如此的对照,我还是不能确切地自信。因为或许我那时被感动过,亦或我写这篇文章时还在被感动,我觉得我应该那样做,但我真的能够做到吗?这种印记很深的时日里能做到,往后呢?或者说在另一种氛围的浸泡下,我即便做了,会做得像他们那样如此的自觉吗?也或许,在人流似水地闯红灯的时候,我真的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红灯之前,等待绿灯放行吗?
写到这里,我又忽然感到有一些不安起来。我相信我的眼睛,但我真的不知道腾冲是否都是这样。但愿那是腾冲人的觉悟,是腾冲人的常态。但如果不完全是那样,我也并不会感到失望,因为在我心里,毕竟有着这么美好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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