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写什么文章了，没想到再次写竟然是在如此的情况下。
昨天下班，还是像往常一样回家，带回了稍显疲惫的身躯。开门的瞬间，我发现客厅的灯开得很亮，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开成这样的。待门开了大半，我看到沙发上堆放着一些物品，妈妈正在收拾东西。她抬起头看了看我，我发现她眼眶有点红。
我第一反应是她和他可能吵架了，虽然这种吵架收拾东西的情况其实二十几年来极少，但我当时能想到的也只是如此了。他停了下来，没有说话。我突然变得有些着急，问：“妈，怎么了？”“你先把东西放下，我给你说......”她有些哽咽，泪水开始从脸颊滑下。
“妈，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以为是她和他闹了矛盾。
“你爸爸，医院检查说，他得了癌症......”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情绪已经失控。
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从心里面泛起，我的身体有一些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我立在那里，视线开始模糊。可我在心里面反复地对自己大吼：“别哭！妈妈已经够伤心了。”是啊，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忍住，妈妈算不上一个坚强的人，在这样的事面前情绪一定是极其低落的。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也在尽其所能的压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因为这样影响到我，影响到我的工作。
她看着我，流了一会儿泪，又把它们擦干。我明白，她是不想引起我的难过。我站在那里看她，不知道说什么。她又开始收拾东西，断续地对我说白天检查的情况，期间哽咽了几次，我想去安慰她，终是忍住了。
“这段时间，你就吃外卖吧。”这句话击打了我已脆弱的防线，泪已盈眶。我，连做饭给自己吃都成问题。事实上之前他们曾让我慢慢开始学，可我的厨艺也只是停留在会煮面，用电饭锅蒸饭，弄简单的汤，做西红柿炒蛋。我总是觉得有父母可以依赖，现在可以不用去自己动手。我实在过于明智。
妈妈开始催早点睡觉，我嗯了几声，草草地洗漱完毕，走进自己的房间。泪已经挣脱了囚禁的枷锁，恣意妄为。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以前从季羡林散文中读到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试图摆脱这些悲观的情绪，它们却如此顽强。我害怕，害怕那些画面成为真正的回忆。
我还是选择了关灯躺下闭眼，记忆如洪水般涌出，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至今，各种场景交织。它们都鞭打着一句话：你是多么的没用。
在那些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这些年来，似乎除了让他们操心，什么事也没做好。我不出意外地失眠，先哭了一阵，而后欲哭无泪，在黑暗里发呆。
第二天醒来，精神却格外的好，我知道要面对她，在她面前，我不能情绪失控。她已经够难过了，还要顾及到我的难过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走的时候，天在下着雨，我怕她过马路晃神，便说“我送你上出租车吧”，她没有说什么，我也没再说什么。我和她并排走，时不时看向她，同时避免被她发现我在看她。
出租车停在了跟前，我为她开后门，向她挤出一个微笑，说了些已经回忆不清的话。车走了，我看向车尾，也记不清是否看到它消失在转角。
今天请了几天假，回家拿些东西就往医院赶去。医院一楼的电梯，我竟然不敢上去，绕过它走向了通往四楼的楼梯。那一步步，走得犹豫，我停在了四楼的楼梯口。
一种恐惧悄然而至，我知道再走一会就到了他的病房。我不敢进去，想象着一进去便看到他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样子。终于还是走到了门前，进去后看到妈妈坐在床边，没有看见他。我没问他去了哪，只是轻轻坐到她身旁。她告诉我检查已做完，剩下的就是等结果。其实癌症几乎是事实，需要知道的仅仅是具体情况。
她给我说她看到且能记住的东西，提到一些她忘了的专业术语。期间我反复暗示自己要忍住不哭，还好做到了。我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知道她也在忍。
我还是问了他去了哪儿，她告诉我去厕所了。一会儿他回来，我看着他，脸色没有想象的苍白，也没有想象中的虚弱，那一刻有点想哭，转而又对他微笑。
他看上去挺乐观，一如他往常的假设“要是哪天我得了癌症，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精神垮掉……”至少现在，他做到了，我也相信他之后能做到。我没有去说宽慰他的话，因为害怕他听了后反过来安慰我，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他目前没像我想象那样躺在病床，可以回家。今天我和他们还一起逛了超市，路上他又说起自己的病。他告诉我们，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面对，还让我们也和他一样。“生死由命，人总会有离开的一天……”我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些。
我反复告诉自己，等结果出来，看到的是比较好的结果，内心同时又抛出另一种假设。我应该如何去面对？这是我无法逃避的问题，虽然具体的结果还未出来，可我已设想了多种情况。
我曾经安慰了很多人，陌生人或者朋友。此刻无法安慰她和他，或许也无法安慰自己。我需要坚强，让她这个时候觉得还有我在，而不是为我担心。
我开始想着以后尽量抽时间锻炼一会儿身体。我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去陪他们。
写于2018年11月16日早晨，完于16日晚23点。
附记
这一千多字，可能算是写得最断断续续的了。也很少把一两千字的文分几次来写。虽然标题有标号，但可能即是第一篇，也是最后一篇。
长大后才慢慢觉得，学生时代觉得时间廉价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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