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

我是一直要做梦的。有些梦奇异，便记下来。

昨夜的梦里，我梦到自己在闹市的街头。时间应该是中午。我踅进一家饭馆去吃饭。饭馆里并不敞亮，一大间，排列有七八张狭长的、供客人快餐的桌子。我看到外侧的一张桌子上，摆有现成的一碗白饭和一盘荤素搭配的菜。我自顾坐到那张桌子前，捧起白饭，搛了菜，吃起来。现在想来，这有点像吃霸王餐，有点吃完就走人的架势。但我在梦里，是毫无白吃的意思，而是想：等我吃完了，一并付钱。

菜的味道不错，我吃得很愉快。并且，在我的桌子里侧，另一张桌上，有三个人也在用餐，其中的女的，我认识她，她是我的中学同学。她带着她的母亲、孩子。也许是她母亲，我虽然从没见过这位年长的女人，但同学的相貌有几分像她，所以我猜测。

同学也看到了我，我们于是在各自的饭桌上带着笑打了招呼，说了一两句没有意思的话。然后，我正占据一张桌子吃饭，我的桌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受了挤压，我被迫换去了另一张桌子，这张桌子一面紧挨着饭店的内墙，我便脸朝着那面墙继续吃。

我正吃着，忽然一位堂倌在我原先的桌子前嚷着：

“我的饭菜呢？……我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饭菜……”

旁边几张桌子上的人们，有知道情况的，就指着我，告诉堂倌：说是被我吃了。

我霎时大窘，且无由分辨。所幸，同学一家此时已经离开饭馆。

“饭店里的饭菜早售完了。这桌子上的是我留着自己吃的！”堂倌忿恚地冲着我说。

然而我已经吃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正在我手足无措，万分尴尬的时候，走进来一个黑凛凛的汉子。那汉子我却认识，他是我几年前的一位棋友。他家境不好，老婆跟他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女儿过活。在早前，我跟他玩得很好，但也主要是下下棋，但在后来，我发觉他说话不大漂亮，甚至于愚蠢，就渐渐和他疏远了，到现在，不相见总有很多年了吧。

那汉子，在饭店里劈面见了我，了解了我的窘境，便变魔术一般，拿出几张百元的纸币，并且要我给他三张同是百元的纸币。我不明所以，就从钱包里取出三张来给他。他把纸钱像扑克牌一样地洗，翻来覆去地玩，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钱他是作了我吃饭的饭钱了。但我觉得太贵，跟他折腾了一阵，终于拿回了一张纸钱。

我随后走出饭馆。在路上，我想：也许这两百元，一百元他是给了堂倌，另一百元他自己私下里拿了。

“这个棺材……”我正打算骂他，梦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