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寒风厉厉，

嘶吼着，掩不住啁啾啼啭，

冷雨凄凄，

阴郁着，熄不灭目光殷殷。

春初时，换上新衣，

站在枝头高歌；

秋凉时分，懒于做窝，

衔一把稻草，修补旧居。

你若恰好从枝下经过，

它会摘一片树叶，送给你。

它比那战士还要勇敢，

迎难而上；

它比那波涛还要汹涌，

热情澎湃；

它比那磐石还要坚定，

长久等待。

有一只小鸟，

白天歌唱，晚间安睡，

拍打着双翅，在雪中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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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文静，李明至今感动。

他初见文静时，是在市图书管里。透过书架的间隙，他看到了那个女孩。女孩梳着双马尾，着一件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无袖连衣裙，一枚纯蓝色的冰花图案水晶胸针别在胸前，衬得她越发精致。女孩背靠着书架，正低头在看一本书，那模样极其认真、专注。时候尚早，阅览室里还很冷清，她低着头，一点儿也不动，好几分钟才翻一下书页，除了手指，哪都没动。那仿若雕塑般的沉静给人一种超脱的感觉，她似乎不属于这里，她在另一个地方。哪呢？也许是书里吧？这和沉醉于书中的世界又有所不同，她浑身散发出一种清冷的气质，就像是炎炎夏日里陡然出现的一座冰山，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似乎天然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李明对她着了迷，盯着她看，忘了时间。他盯的时间太长了，终于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女孩抬起头，带着丝诧异，也反过来盯着他看。起初李明并没有发现这个转变，他太入迷了，直到注意到这副姣好的面容，细眉杏目，唇红齿白，面颊丰腴，皮肤光洁，如四月芳菲般艳丽，然而目光中却带着疏离。在飘雪的冬天，李明曾和朋友一起跑到屋顶看雪，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无论是房顶、车壳、电线、球筐，还是行人的帽子，无一例外，都覆上了一层白雪，美不胜收。然而，在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却总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那是他永远也到达不了的远方，文静也给了他这种感觉。他试图走近她，绕过书架，找了些话题与她攀谈起来。出人意料的是，女孩很健谈。她告诉李明，她叫文静，在等一个人，至于这人姓甚名谁，她则说，不知道。两人聊天的内容集中于历史，因为李明发现文静的历史感出奇的好，不仅对时间轴理得清清楚楚，而且对历史事件也描述得详实生动，做出的评价更是独到老辣。然而她却不是历史系的，也许是狂热的历史爱好者吧，李明想。他惊讶于文静讲述历史时的神态，明明才十几岁的样子，论起古今大事来却能娓娓道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实在少见。图书馆闭馆时，文静还没等来她在等的那个人，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她甚至笑着和李明道别，站在图书馆门口，她轻轻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痴迷于文静的渺远，李明次日又去了图书馆，找遍每一个阅览室，果不其然，遇到了文静。文静再见到他时，先是讶异，继而变得十分开心，拉着他在图书馆每一间阅览室每一间阅览室地逛，她健步如飞，小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田野上奔跑的野兔，穿过书架时，她的脚步慢下来，像是介绍老朋友般一一向李明介绍。

“这本书上全是笔记。”

“艾伦 · 坡，你喜欢吗？我喜欢莉姬娅。”

“啊！无聊死了，只有戴眼镜的人才看得懂！”

“这排架子是最旧的，不信你比比？”

“我知道一个神秘的地方……”

文静把李明带到了一处很小的，无人的阅览室，里面都是过期的书刊。

“这儿修了很久没修好，没人的。”她说道，千方百计地劝说李明踩到入门处的一张桌子上，李明禁不住劝，就照做了，谁知他刚踩上去，管理员就走进来了，看到他荒唐的举动，气呼呼得把他赶了出去。看到李明的狼狈样，文静笑得直不起腰，

“你太傻了，太傻了！”

“哼！”李明不服气，顶回她，

“你不傻？自己在等谁都不知道，还等不来！”

“会来的，很小的时候，在梦里见过。”

“梦里？你是不是忽悠我？”

“不是的，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多久？”

“有一千年了吧？”

“我去，原来你是个老妖精！”

“哦……”

李明一时间弄不清楚文静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脑子有问题，只好试探性地问问，

“老妖精，你变个戏法我看看？”

文静愣了愣，然后双手托书，伸到他面前，只见那本书逐渐变成白色，继而透明，再接着变成雪花飘散了。李明看得目瞪口呆，更让他惊奇的是，文静也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空气之中。

李明伸手在文静消失的地方胡乱划了划，什么也没有。

他相信了，文静，在等一个梦中的人，等了一千年；而他，将用一辈子，去等待，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