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二黑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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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鼻喉医院的七楼手术室外，一个中年男人眉头紧锁地来回踱着步，时而抬头看着窗外，时而低头沉思，显然他有些紧张和担心。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子，皮肤黝黑而光滑，肌肉不算发达，但透过T恤却能看得出他那铿锵有力的臂膀，虽然人到中年，但少了许多同龄人的油腻，一眼网上去就能立马想到“户外达人”的称呼。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有两部电梯，电梯旁的墙壁上贴着楼层指引图片、严禁吸烟的告示，还有一排医护人员的照片墙，介绍着他们的职务和特长。靠墙摆着几张长沙发，沙发中间摆着纸质的隔位就坐提示牌。沙发上坐着的几位等候的陪护家属，低头玩着手机。他们的淡定的状态，与男人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全名叫文一舟，是一位资深IT开发工程师，说他资深是因为从业17年了。在17年的打拼中从基层编码一路升级打怪，由初级到中级再到高级，做过小公司CTO、大厂的架构师、技术专家，目前在一家头部智能硬件公司做研发管理。这种阅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至少他自己还算满意。一头茂密花白的头发反而成了他的骄傲，用他自嘲的话说：虽然咱头发花白，但比着一些同事，至少咱还有啊。他的白头发确实很有些特点，前额黑白分布的相当均匀，以至于被怀疑是挑染。
“一舟，你坐下来吧，没那么快的“，他的妻子眼中充满着柔和地望着他说。男人边坐下边说：“嗯，我查过资料，这种全麻手术几乎没任何风险，而且越早做越好。”伴随着说话，他推了推黑框近视眼镜。这副眼镜戴在他的脸上特别好看，与脸型非常协调，又凸显他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是一幅活脱脱的老师气质，他的睫毛很长，长到可以触碰到眼镜的玻璃镜片，随着一眨一眨的大眼睛，睫毛呼扇呼扇的像飞舞蝴蝶的一对翅膀，煞是灵动。
他幼儿园的儿子在两个月前掉了一颗门牙，起初他没放心上，毕竟孩子掉牙是每个成年人都经历过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过了两个月，新牙都没见动静，便着急了。去医院检查，医生告知有多生牙阻碍了恒牙的生长，必须把那颗多牙拔掉，而且担心孩子小不配合，需要全麻。
一听到全麻，惊得文一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脸迷惑看着医生问：为什么全麻？全麻对身体健康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影响发育？会不会影响智力？医生不厌其烦的一个个解答他的问题，才稍稍打消了他的疑虑。
这样的顾虑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他读大学时因为吃辣加上酗酒，就做过一次脊椎半麻手术，当时躺在手术室看着令人眩晕的无影灯，简直是死了一回的感觉。
虽然医生解答了他的问题，但他依然心里不踏实，到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来进行佐证，或许是他的职业病，担心医生有bug吧，其实查到的资料也只是能让人心安而已，这些属于专业领域，外人也只能一知半解，听之任之罢了。
“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他嘟囔了一句，他妻子倒是比较淡定，说道“也不尽是，毕竟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挽救过很多生命。这次手术是静脉注射麻药，而且提前会先呼吸麻醉剂，不会感觉到痛苦的。”
回想孩子刚刚进去的一幕，护士很和蔼可亲地跟孩子开玩笑说：一会会带上太空面罩，还能闻到太空的味……他悬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下重复着妻子的话：“嗯，应该感觉不到痛苦的“。但看着孩子在昏迷的那一刻，左腿潜意识的挣扎着瞪了两下，心不仅由揪了一下：“可怜的娃啊！”
孩子进入手术室后大约半个小时，一位设备推销员带着几个小伙子，从电梯里推出一台医疗设备，他们大声交谈着、调试着设备。文一舟突然觉得医院很不专业，在手术室外为何能允许如此吵闹的场景存在，电影里的剧本不是这样的。他正打算上前去交涉，此时侧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位医生和他们进行交接。“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可能手术室的隔音比较好“，文一舟心里自我安慰道。
在看着医生和推销员的交谈，这个场景和电影《当幸福来敲门》主人翁克里斯兜售医疗设备类似，只是克里斯没有那么幸运罢了。看着看着，文一舟回想起了剧里的经典台词“Don’t ever let somebody tell you, you can’t do something.Not even me.”这是克里斯教导儿子坚持梦想的话，这句话也激励着文一舟，以至于这部电影他看了三遍，奉为经典。想到克里斯的儿子，就想到了自己正在手术的儿子，脑袋被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推销员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已经把医疗设备组装好了，笑着告知交接的医生，他们会做好培训和相关的售后工作。于是推销员在医生的要求下穿上鞋套，和医生一起把设备推进了侧面的房间后，带着几个小伙潇洒地扬长而去。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等候区的陪护家属们纷纷抬起期盼的眼神望着走出来的医生。文一舟快步走上前，就听医生看了一下单子喊到：“李文杰的家属在吗？”文一舟搓了搓手，讪讪地退了回来。家属放下手机随即上前，医生推出一位刚刚手术还在昏迷的患者，连带几个护士簇拥着进入电梯，去了住院部。
随后又推出几位患者，有的已经醒着，医生主动和他聊着天，有的还处在昏迷状态，不省人事……每推出一位病人，文一舟都在心里做着角色扮演，设想自己是那位患者，就心里各种不自在，越发觉得医院真不是一个好地方，尽量少来。每次扮演都会让他在心里默默加深对自己健康的重视，或许是他利用这样的机会来为每周跑步运动提供动力吧。
据研究数据展示，IT行业以23.8%的占比优势，成为仅次于29.6%的矿工及建筑的第二高危职业。在这个“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行业里，猝死事件早已不是新鲜事，但加班又必不可免。于是文一舟为了降低“今天996明天ICU”的猝死概率，坚持户外跑步，而且一跑还就爱上了，这也算是天作之美了。
手术室的侧门再次打开时，医生拿着一次性纸杯出来，告知孩子已经完成了手术，现在还在复苏区昏睡，等着他醒来就可以见父母了。纸杯里放着刚刚拔出的多生牙，医生又接着交代术后的注意事项以及复查的时间点等等。在医生讲话的期间，文一舟踮起脚尖从医生的头顶向复苏区望去，看到了孩子的脸，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长出来一口气。
看着纸杯里带着血迹的牙，“你看，好大的多牙啊“妻子感慨的说，“难怪会阻碍门牙！“
文一舟话不多，笑着附和道：“是啊，好大”。文一舟掉牙的时候父母教过他：上颚的牙放在床底下，下颚的牙扔到自家房顶上，这样新牙长得快。但现在床倒是有，而高楼林立城市里瓦房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文一舟掏出手机使用微距模式拍了一张照片算作纪念。
此时已是上午十二点钟了，文一舟打电话给在家的老妈妈打电话说已经完成了手术，但还得等着观察观察，没那么早回去，打算给她叫一个外卖送过去。文一舟的妈妈今年七十一岁了，但身体一直很康健，前几天感冒了，药店的医师给开了些药吃，虽然头晕咳嗽有所减轻但一直没好利索。打完电话，文一舟跟妻子商量，好不容易请一天假，把重要的事都办了。下午让她在家陪孩子，自己带老妈去医院看看，随后通过就医平台预约了下午四点的挂号。
大约四十分钟后，医生推出了病床，上面躺着睡醒的孩子。孩子看见了爸妈，一脸的懵相，随即就想立刻爬起来。文一舟和妻子急忙迎上去，让其躺下不要乱动。医生把病床推到走廊的一排沙发旁停下来，温和地告知再观察三十分钟没异常就可以回去了，多陪孩子说说话，有事按门铃。文一舟满脸的感恩表情，说了感谢的话后，医生亲切的和孩子说再见，就返回手术室了。
孩子没有说话，但精神还不错，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可能是因为全麻的缘故，身体机能还没来得及良好运转，所以没啥表情。
孩子名叫文辰宇，乳名牛牛，今年5岁正值幼儿园中班，不仅生得浓眉大眼，还继承了他爸爸的长睫毛和黝黑的皮肤，刚毅、坚强、勇敢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因为下颚也少了两个门牙，加上上颚的伤口有缝线，异物感和缺失感，使他感觉整个口腔那么不自然，所以总是用舌头在探索这个新世界。
文一舟望着孩子温柔地说不可以舔伤口和牙齿的，那样牙就长得慢了，当然这种说法虽然是医生提前告知的注意事项，但他说的时候脑海的呈现的映像却是源自于他的童年。记得有一句话：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运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可见童年的生活对人一生的影响力是多么重要和深远，基于这一点也是孩子父母们想给孩子一个良好童年的初衷，文一舟夫妇也是同样如此。
随着直觉的恢复，牛牛对口腔异物感越来越强烈，但他自己看不到，对着爸爸突然咧开了嘴漏出上下排牙齿，上下门牙各掉一颗和两颗，像个老婆婆配上一张天真可爱顽皮的娃娃脸。文一舟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随即掏出手机利用屏幕做镜面，让孩子看看口腔的现状，孩子龇着牙扭动着脑袋左右上下仔细地观察着。
孩子突然冒出一句话：“爸爸，我现在不能吃东西哦”，特别乖巧和懂事，显然护士在复苏区也告知了孩子一些注意事项。此后孩子再没有任何的说话欲，这和平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很不一样，他们也不引导他说话，只是望着孩子互相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感受此一时刻孩子的平静。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文一舟按了门铃咨询了医生一些事情，带着孩子告别离开了医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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