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才响了第一声,我和李大毛还有苏玉宝不约而同地蹭蹭蹭窜出了教室门。原以为被罚站的常三娃还在门外,谁料想居然不连个影子都没看到。看着同学们像撒欢的羊一样往校门口涌,我们只好随大流走了出去。李大毛说,估计是被常三娃他叔叔常老师逮进办公室进行再教育了。
看,在那里。还是苏玉宝眼睛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了常三娃,站在不远处的大柳树下,袖着手缩着脖子冻得直跺脚。我们走到他身边谁都没有说话,真的不知道说啥才好,只有哭丧着脸连连叹息,借以表达对他的遭遇深深地同情。
走。我们刚站稳脚步,常三娃说了一声自己率先往前先走了。
我们并排走着,依旧没人说话,只听到沙沙沙的脚步声,再就是常三娃吸溜吸溜吸鼻涕的声音。
常三娃突然站住了,他拧了一把鼻涕狠狠地砸在地上,“啪”地一声过后,鼻涕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冻成了一块冰,躺在冻得石头般坚硬的地皮上像琥珀一样反射着夕阳的光芒。
“今晚别睡得太死了,把你家炉子烧旺一些。”
常三娃看着一旁的李大毛说道。
李大毛以为常三娃又想去他家玩扑克,兴许是被刚才课堂上的一幕给吓坏了,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看还是别来了,你把数学好好复习一下,免得……”
“怕个球呢!”常三娃打断了李大毛的话,咬牙切齿地说,“哼,我的打不能白挨。”
“大毛说的对,还是别犟了,下次再要是考不好,常老师肯定饶不了你。”
苏玉宝虽然不知道常三娃有什么计划,还是劝了一句。
我一直没有说话,虽然和他们是死党,但是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参与。李大毛爹妈离婚了,他爹常年开着那台铁牛拖拉机外出挣钱,家里只有他和耳朵聋的连炮声都听不到的奶奶。为了逃避做家务,我们经常以做作业为借口在他们家玩耍,特别是常三娃更是把那里当成了家,甚至比自己家还随便。
“晚上听我的口哨声,”常三娃看了我和苏玉宝一眼,说道,“你们给家里说去李大毛家做作业,晚上不回来了。”
“我不能去,我爹不让我在别人家睡觉。”我赶紧说道。我爹知道常三娃和李大毛都是个龟八怂,一向反对我与他来往。
“不来可别后悔!”常三娃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头对苏玉宝说道,“你呢,该不会也是胆小鬼吧?”
“我去,反正明天不上学。”苏玉宝没有一点犹豫,看着常三娃的眼神非常坚定。
“那行,听我的口哨声……”
……
晚饭后我趴在灯下做作业,心里却想着常三娃说的话,老是支棱着耳朵等他的口哨声。我的心里非常矛盾,即想看看常三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怕爹不答应我去李大毛家,眼睛盯在书上,心里却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达到目的。
“嘘”。大约十点左右,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在门外响起。我赶紧合上书本装进书包。爹靠在被子上打盹,听到收拾书包的动静,问我这么快就做完了。我故作轻松地说做完了,才想起老师让我给李大毛辅导作业的事,这就去他家看看。爹说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我说明天还有好多作业要做呢,老师让我们学习好的同学和学习差的同学结伴……去吧,赶紧去吧,话没有说完爹就催我了。
一看老爹答应的这么痛快,我又蹬鼻子上脸说太晚就不回来了。老爹打了个哈欠说,去吧,又不是去荒郊野外,回不回来都行。背着书包出门时我差点儿笑出声,老爹也是好面子的人,一听老师把我归类于学习好的同学之列,早已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从屋子里出来,关上门的霎那间好像一头扎进了墨汁里,虽然说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树上,我还是停下来想适应一下再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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