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淡影》
作者:石黑一雄
【摘录】
1. 那时,回到中川一带仍然会令我悲喜交加。这里山峦起伏,再次走在一座座房子间那些狭窄、陡峭的街道上总是给我一种深深地失落感。虽然我不会想来就来,但也总无法长久地远离这里。
2. 回忆,我发现,可能是不可靠的东西;常常被你回忆时的环境所大大地扭曲,毫无一问,我现在在这里的某些回忆就是这样。
3. “到这里来走走真是太好了。我决定从今往后要乐观,我以后一定要过得幸福。藤原太太一直对我说往前是多么重要,她是对的。假设人们没有往前看,那么这里”-----我又指了指地下的景色----“这里就都还是废墟一片.”
4. “哦,没什么特别的。我刚好想到,就这样。那天景子很高兴,我们坐了缆车。“我笑了一声,转向妮基。”对,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件快乐的往事仅此而已。“
5. (译者记)石黑说:“我喜欢回忆,是因为回忆是我们审视自己生活的过滤器。回忆模糊不清,就给我自我欺骗提供机会。作为一个作家,我更关心的是人们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实际发生了什么。”
【想】
“这是一段迷雾重重、亦真亦幻的回忆。战后长崎,一对饱受磨难的母女渴望安定与新生,却始终走不出战乱的阴影与心魔。剧终,忆者剥去伪装,悲情满篇。”
在英国,女儿妮基从伦敦赶过来看望自己的母亲悦子,二人的交谈将悦子带回了二十多年前战后满目疮痍的长崎,那时,她与丈夫二郎安居于此地。而后,悦子注意到了一个新来的邻居:独身带着女儿万里子的佐知子。她对于其他邻居对她的闲言闲语不管不顾,颇为冷漠,但却渐渐地与“我”(悦子)成为了好朋友。后来,随着二人关系的亲近,悦子得知在佐知子丈夫弗兰克的帮助下,她将会带着女儿踏上去往美国的道路,并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但弗兰克总是出尔反尔,这也使得其母女二人的为了变得更加摇摆不定。终于在某一天,佐知子说她即将要带着女儿踏上美国的土壤了….
回忆与现实穿插的书间,散发着如其书名一般朦胧、模糊的感觉,似幻似真。而读至书的尾声部分,才终于明白原来悦子就是自己回忆中的那个带着女儿前往美国佐知子啊!她伪装的很好,从头到尾以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的角度叙述着有关于佐知子的一切,然而这个谎言却在悦子陷入回忆中一句不当心的“那天景子很高兴,我们坐了缆车”被揭穿。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酿成了景子悲剧,可是她的内心却不能接受这是她一手酿造的结果,于是她开始伪装,试图用一个全新的故事粉饰自己过去所做错的一切,将自己的悔恨和痛楚通通转移到了自己编造的“佐知子”身上,试图让自己全身而退,站在远处,静静的审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甚至还有些站在制高点上批判着佐知子的某些做法。这是悦子为了麻痹自己故意混乱了记忆?还是她的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呢?
书中依旧留着许多空白,没有人物的背景介绍,没有故事的来龙去脉,有的只是悦子的记忆碎片所拼成的长崎回忆。而佐知子与悦子的人物转换也呈现了一种如同电影“穆赫兰道式”的感觉。而本书叙述中的逻辑错位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上帝视角静静的观摩着发生的一切,随着故事的发展,我们也跟着悦子一步步的摸索出那年如同海市蜃楼般的真相的轮廓。从那年的长崎到现在的二十几年都是空白的,书中只告诉了我们结局“景子在遥远的曼彻斯特上吊自杀了”,这似乎是注定的,二十年前极不愿意跟着母亲远走他乡的万里子又怎么会在异地快乐地生活呢?而现在,只留下了一个悔恨过去佐知子所做的一切的悦子。
整本书到末尾才使读者恍然大悟,有一种“图穷匕见”的感觉,但并不突兀,翻至前文,也有许多细节可证实。比如悦子拿着灯笼跑到桥上寻找万里子时,二人的对话不自觉的变成了母亲与女儿的模式。我想,这是让悦子难忘的回忆之一,因为就是在那个夜晚,她答应了自己的女儿万里子如果在国外不习惯,自己会立即带她回到日本,万里子听了这话,暗淡的眼睛里似乎闪烁了一丝的光芒,蹦蹦跳跳地提着灯笼跑了回去。但悦子却食言了,而景子留给她母亲的惩罚就是意外的离她而去,让她在余生被忏悔与孤独笼罩着。
“淡”则是形容这本书的最好的一个字。淡淡的故事轮廓,淡淡的人物情感,淡淡的色泽与气味都包含与此。
《远山淡影》迷雾重重,亦真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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