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珺被一阵铃声叫醒,她闭着眼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划开手机屏幕:2019年4月21日,星期一,气温17-28摄氏度。她疲倦地翻身起床,透过淡黄色的窗帘,瞥见窗外蒙蒙亮的天空。
厨房灯亮着,炉子上一口小锅冒着热气,不断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卫生间的灯也亮着,没看见老冯。往常这个时候他正虔诚地端着平板电脑坐在马桶上迎接新的一天。
“老冯,老冯”,她叫了两声没人回应。她心下觉得奇怪,大清早的人去哪了。难道是公司又有早会提前走了?可昨晚没听他说起过啊。武志珺又仔细回忆并确认了自己起床之前并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当然,她也许是睡的太沉。最近工作上的事情使她疲于应付,总是一着床立马睡着。她打开手机,试图查看老冯是否有留信息或是电话给她。但手机里没有显示任何新的消息。片刻,她想到给老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顺便没好气地数落数落他。可电话里头机械重复的嘟嘟声让武志珺再次失望,随后又涌起一丝紧张和不安。老冯在工作时是不能接听私人电话的。武志珺想到这个理由稍有些释然,可老冯如此这般没交代又让她气急败坏。她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餐,换了衣服准备上班。临出门前她发现那双黑色高跟鞋找不到了。鞋柜里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像才被认真清理过,唯独不见她想要穿的那双。她焦急地在鞋柜里翻看了一遍。眼看着墙上的时钟哒哒不停,她只得换了另一双白色的平底鞋出了门。锁门的时候她还惦记着那双鞋的事,她很笃定那鞋不可能找不到。因为家里除了她,不会有人去管有关鞋子的任何事。
她虽然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笃信科学的中年女性,可一直以来她都隐隐相信存在某种神秘力量专门与她对抗,且总在那么完美的时机出现,比如:急着坐电梯的时刻。她火急火燎地想从5楼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俯冲到负2楼,可偏偏那股力量出现在23楼并动用违反物理定律的神秘方法把电梯搞得在23楼至6楼或4楼至负2楼间抽疯式的走走停停。武志珺只得动用另一条神秘法则与之相抗。那便是彻底放弃做自由落地运动的想法。把全神贯注仿佛堵上了全部身家的急切眼神逐渐放空,直到那跳动的红色数字和箭头彻底失去了任何意义,“哗”地一声,电梯门欣然打开,她感到自己的内心又得到了一次洗礼和升华。她承认在动用神秘法则的那5分钟里老冯和黑色高跟鞋确实被抛在了意识的荒野之中。但随着电梯门再次打开,它们和电梯口那只蓝色垃圾桶一道又粗暴地闯进了她的思想,让她心烦意乱。
她来到车旁意外地发现四扇车窗玻璃居然整齐划一地全都落到了一半,有只黄色大猫正站在引擎盖上向窗内打探。她紧张地一跺脚,猫瞬间跑的无影无踪,竟没发出半点声响。她连忙打开车门环顾了一遭,抑制不住心里阵阵发毛。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慢慢抬头朝后视镜里张望,一晚上的时间足够邀请些不速之客在此落脚。她害怕镜子里出现多一张脸或是那只猫或是别的什么。发动机的轰鸣显得车库越发空旷安静,搞的武志珺神经也越发紧张。 她一边朝出口驶去,一边打开收音机,车头的两束灯光穿透黑漆漆的空气,像两条又细又长的假肢。
快到出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放慢速度,等待被识别放行。可就在车库栏杆提起的瞬间,武志珺突然撇见显示屏上识别出的车牌号码并不属于自己。惊慌之中她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冲出地面后戛然停住。她匆忙推开车门,站到车旁想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她沿着车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车型和颜色是对的,但车牌实实在在不是自己那辆。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辆车会停在自己的车位上?自己又怎么会打的开这辆车?她隐隐觉得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充满着怪异之感。但无论如何,先把车开回车库再想办法。于是她不得不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再次回到了车里。发动机重新转动作业,武志珺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她低头想确认自己的右脚正踏在正确的位置上,但就在此时她看见自己的脚上穿着的不是白色的平底鞋而是那双遍寻不着的黑色高跟鞋。与此同时收音机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各位听众大家早上好,今天是2009年4月21日.......”武志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全身一阵痉挛,心脏像被大力挤压般强烈收缩。她迟疑着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和时间竟都变成了一个个扭曲变形的乱码。惊恐之余她用颤抖的手指点开联系人列表、微信、通话记录.......全都消失了,全部,没有一条记录。她恐惧,愤怒,一遍遍拨打老冯的电话,里面一遍遍告诉她: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武志珺瘫软在座位上无法动弹,眼中满是绝望。突然,一个片段浮现在她眼前:那天是一个寻常的上班途中,她和老冯一起收听了一个关于世界末日的音频。
“如果地球毁灭了,你害怕吗?”老冯问她。
“不怕。除非只毁灭了我,或者只有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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