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这次愿意把豆豆带过来麻烦我,昨晚上我说你是我青少年时期的引路人,不仅仅是个标杆所在,更多的是你对我的关心,照顾和鼓励。
小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耳朵问题,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自己在很多时候对小伙伴间的谈论无法回应,对父母、老师发出指令也无法很好地完成,当我解释自己是因为听不清楚所致时,得到的回应往往是“坏话你就听见了,好话你就装听不见”的玩笑和嘲讽,大家似乎都觉得我在“装”。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以我当时的认知,根本无法解释。
一个孩子对自我的评价是来自周围环境的,当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你“不是你听不见,而是你在装听不见”的时候,你有时候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在“装”,但有时候又觉得明明我就是听不见呀,那份混乱又迷茫的孤独与无助只有自己能够明白。
慢慢的,我变得敏感、多疑,看见别人聚在一起聊天时就会感觉是在说我又故意不让我听见(其实人家只是在说自己的事情),继而开始变得孤僻,情绪不稳定,加之听力问题导致语音发不好,而这些必然又会招来同学的嫌弃,老师的厌恶,父母的加倍训斥甚至是严厉惩罚。这样的处境让我在“失聪大舌头”的伤口之上又增添了“无安全、无归属”的恐惧,恶性循环,我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角色,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拯救自己,一度,我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糟糕”孩子……
真正确认自己听力有问题,是在中考前的那次检测中,我清楚地记得一位医生坐在距离检测位置大约三四米的地方,嘴巴里小声说着话,让我们一个一个轮流上前重复,大家都很轻松地一遍就过关了。
站在一旁观看的我立刻觉得大事不好,这么远、这么小的声音怎么可能听得到嘛,我一边磨蹭着拖延着时间,一边心里还抱有幻想,我以为我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就可能可以听到了,我以为只要等同学们都离开了,周围安静了,我就可以听得到了……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看见医生用疑惑的眼神写下结论时,我感到特别害怕的同时又有些释然,原来我是真的“聋”啊,原来我的一切感觉都是真的啊,原来我并不是在“装”听不见啊。我的世界虽然开始“清晰”但又变得残缺起来。
可惜,医生并没有给我任何建议,也没有特别提醒我的老师,而我老师呢,更是好心地以为医生可能写错了,为了我的升学考虑,就细心地帮我修改了体检结果,体检表上,我仍然是一名一切正常的学生。
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就是这样时刻充满恐惧,会把遇到的所有的问题都看做是自己的过错,他们从不敢向别人求助,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不应该。
我真的学会了“装”,我学会了用“不置可否”的微笑来面对每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学会了用观察对方的表情,猜测对方的唇动来揣摩对方的用意,学会了用变换声调的“哦”和“啊”来回应着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就是生怕别人都不耐烦理睬我,就是担心大家都嫌弃我,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听明白……
那些年来,是你的微笑是你的关心带我走出来这些困惑,直到大学里我们通信你依然也在开导鼓励我,虽然信上写的什么我基本上忘了,但你的鼓励,安慰和引导一直都在,谢谢你一直都在……
当我在参加工作后,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专业医院,接受专业医生的诊断时,我清楚地听见那个医生拿着我的听力检测报告,用不屑的声调大声说出“你不能去做对听力要求高的工作啦”,想到这么些年来一直被人说“装”的委屈,再也刹不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有了豆米后,我开始学习心理学,学会了与自己和解,与周围和解,接纳自己的不完美,但我仍然记着,青春年少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你像束光一样照亮我黑暗的世界,带一个孤僻无助的小女孩走出来另一片天地……
谢谢你,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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