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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在且末拉金矿的经历

那一年,我在且末拉金矿的经历

作者: 货车司机牛二哥 | 来源:发表于2020-10-18 15:23 被阅读0次

在路上

从成吉思汗的雕像

到陇西绝美的风光

从桂林的喀斯特地貌

到湘西小镇的广场

我和我的重卡

在路上

从藏北辽阔的草场

到昆仑山冰冷的荒凉

从平潭岛海浪的喧嚣

到古赤壁昔日的战场

我和我的重卡

在路上

在路上

我挥洒着汗水

在路上

我历尽了沧桑

在路上

我播种着希望

在路上

我传承着善良

                  ------ 秋风

(一)离开依吞布拉克

二零一四年春,全国钢材市场低迷,行情日渐不好,直接影响了铁原矿的价格,矿山停了,新疆依吞布拉克工业区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如同戈壁上的斜阳,逐渐沉寂下来了。

依吞布拉克开发区

厂区东边的芦苇越长越密,一只水鸟像离弦的箭从草丛中射出来,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办公楼的塔吊架子孤零零的插在戈壁滩里,如同一位寡言少语的男人,迎着呼啸的风想着心事。没有人要的破轮胎在风沙的磨砺下,早已失去了新鲜的光泽,瞪着一双土灰色的眼睛,看着逐渐被沙砾掩埋的啤酒瓶子。

沉寂也是一种语言!

破碎车间的机器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埃,沉淀池里空荡荡的,没有水没有泥,只有几个塑料袋子追逐着在池子里玩耍。一排排的职工宿舍都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铁锁。昔日热热闹闹的老吴饭店、澡堂子也关门了,搞汽车修理的南阳老王也走了,投资五六万置的设备只卖了万把块钱,唉,听对面看场的老聂说,那两口子是哭着走哩!

走吧走吧,都走了,自己还傻呆在这儿干嘛呢?收拾、打包、锅碗瓢盆、轮胎配件、穿的盖的,经过整整一天的打并装车,终于在傍晚时分,我驾驶着心爱的德龙重卡出发了,告别了朝夕相处的海西戈壁。

这次同行的有山东济宁的小红帽刘邦、大个子,胖子两口,还有一个来自喀什的维族朋友乌得满江,总共五辆车,驶上三一五国道由东向西,奔向七百公里之外的目的地-----且末!

我在开发区奋斗了两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充满了感情,如今匆匆离开,心里确实难以割舍。

八公里,是茫崖石棉矿的工人对我们居住地的称呼,在这莽莽千里寸草不生的沙漠戈壁之中,茫崖石棉矿和依吞布拉克开发区是生命和自然搏斗的两座舞台,狂风、沙尘暴不厌其烦的上演着一幕幕话剧,呼啸的风是调音师,滚动的石砺是道具,而演员么就是我们------ 一群背井离乡的北方汉子。

石棉矿生活区医院 石棉矿离依吞布拉克开发区八公里,八公里的距离走路的话挺长,开车却觉得很短,但是这个八公里却涵义颇深,因为走完这段路程,你就完成了从青海到新疆的跨越,你就可以看见少许的牧场、零星的牧民,孤独的蒙古包,而在隔界相望的青海却只有在旷野中孓立的几十座房子! 石棉矿职工楼 卡车驶过小桥,远处石棉石垒成的几十个墓冢默默屹立在夕阳下,那里长眠着一群人,一群值得尊敬的人,他(她)是来自大江南北的知青,他(她)们把青春献给了祖国神圣的事业,却把躯体永远的留在了荒漠戈壁,而更让人感动的是所有的墓冢都朝着一个方向-----东方。 石棉矿纪念碑 东方,东方好啊,东是家的方向,东有天安门、东方有毛主席。当年的伟人手臂一挥,工人流泪了,农民流泪了,青年人也激动的沸腾了,他们从上海从北京从河南从湖北从全国各地出发了,他(她)们乘火车,坐汽车,没路了就步行,历尽了千辛万苦经受了种种磨难,终于来到了这里,来到了青疆交界,白手起家建起了亚洲最大的石棉矿!他(她)们才是英雄,了不起的英雄啊! 青海石棉矿 晚上十点多了,夜色慢慢降临,石棉矿生活区亮起了点点灯光。车子行驶在环矿区的柏油路上,发出“刷刷”的声音,电厂高大的烟囱也看不到了,矿区医院外的几棵胡杨把绿色藏进夜幕下,让内心干渴的我倍感惆怅,两年了,我在此生活了两年。就像一棵树,如果扎下了根,即使再贫瘠的土地,也会结成浓浓的感情,再也不舍得离开了。

(二)走近且末

国道三一五线,青疆省界检查站的车子很多,我们排队等待临检!

青疆检查站 出了省界,过了红柳沟、米兰后,就到了若羌,在这里休整了一天,车子开到陕汽重卡特约服务站换机油、保养轮,人也住进了鸿玉宾馆,洗洗澡,吃点喝点休息了一夜,乍一下从三千多米的开发区来到九百米的若羌,感觉呼吸畅快多了。

早上,从楼兰古城所在地若羌出来,一路向西,戈壁千里。在G1594公里碑旁停下车,一条坎坷不平的便道直直的经过沙粒累累的戈壁,通向阿尔金山的腹地。

这里可不是平常的地方。

从此处进山是拾玉者收获运气的天堂。

我有一个老维朋友艾尼,他常常提起过1594,专业的拾玉人会开着皮卡,拉着一两匹马或骡子,一直向山里进发。走到车子上不了的地方,就骑上骡马,带上干粮,继续深入大山腹地,越往里进越有美玉或者玛瑙在等待着勇敢的幸运者。零二年的时候,艾尼曾经用一块玉换了一辆大丰田越野。

那是一块和田玉原石,说起来还有些玄幻色彩。艾尼独自一人进山已经三天了,携带的食品也快用完,可是,几天来的收获只有一个如雄鹰状的戈壁石,两块小玛瑙石。他有些丧气,这一次究竟是怎么了,运气竟然如此的差。作为一名专业拾玉人,他们选择的时间和地点是常人都不知道的。如果准备选择进塔克拉玛干捡拾,平常他们是不会去的,这几年大量的旅游者,组团拾玉人越来越多,戈壁沙漠的边缘地带,人来人往快成了商业街了,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宝贝?

秋风捡的风凌石 艾尼作为一个土著,深知此间行情。每当一次大的沙尘暴过后,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驾着车就一头扎进沙漠,必定会有收获,因为沙尘的力量是巨大的,会将深埋的玉石刮出来。

如果进山里面寻玉,就得懂得哪里有玉石矿脉带,所有的矿石、煤炭资源一样,都是成团状或条状分布的,和田玉脉从喀什到若羌绵延几百上千公里,从古至今几千年出了多少的玉石,谁也无法知晓。艾尼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山里玉石的分布熟识于胸,哪一次进来都没有空手回去过,可是这一次却有点失落。

此时的他已经登上海拔五千多米的山上,又累又饿,仰望山峰兀立,仿佛没有边际,俯视千里戈壁,广袤无垠,心里百感交集。忽然,一声狼嚎传来,吓了他一跳,在前方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只狼一瘸一拐的走着。他看着有些眼熟,猛然想起来,在依帕提协保护区,他曾经救助过一条被熊打伤残的灰狼。就是它,艾尼一步一步跟了过去,走到跟前,狼已经不见了,只看见狼刚刚站立的地方有一块硕大的极品玉石。

上午经过瓦石峡乡,瓦石峡距离县城八十公里,是若羌最西边的一个乡,这里曾是古楼兰国的经济重镇。《侍行记》中称之为弩之城。瓦石峡乡的面积相当于日本国土的十分之一,但是却仅有四千多人。

国道两侧是收获在即的优质红枣,和一望无际的棉田。过了检查站十几公里,公路右侧有两个人扛着行李蹒跚而行,沉重的包裹压得后面的人,成了一张弯曲的弓。我停下车看到,这是两个维族人年龄大的约莫有五十多岁,年少的最多有十六,七岁。他们惊奇望着我,有些不知所措又有点惊奇。我伸手打开右侧的车门说:上车吧,捎带你们一程。

或许听懂了我的话,年长的人擦擦额头的汗。用生硬的普通话说:谢谢你。然后做出的一个动作让我心酸不已,他对着孩子叽咕说了点什么,竟然把行李扔到后面的车厢里,向上爬去。原来,他怕自己的行李弄脏我的卧铺,竟然要到车厢里去。我的心一酸,“快下来,这么冷的天,坐到上面还不冻坏了”。

其实,民族的不同,语言的差异,地域的间隔是不能阻挡一个大家庭交流的,更不应成为地域黑的借口。在新疆这个地方,汉族和维族还有其它少数民族已经血融于水了,恐怖分裂毕竟是少数思想走上极端的人所为,绝大数的维族人对我们是非常善良和友好的。在疆数年,我结交了许多的维族朋友如乌德满江,肉孜,艾尼等等。他们特别的勤劳朴实,都拥有一个和谐幸福的家庭。

一路无话,几辆车不远不近的跟随着,越镇过村,感觉没经过多长时间就远远看看且末县城的绿了。

且末县城远比若羌大的多,临近城区,国道315右转一直向西,此地距和田约六、七百公里。一条宽敞的干道从东向西直直的通向三十四团。

眼见到了中午,我们在城外停下车,拦了一辆出租车进城吃饭,饭后到且末的玉石市场转转,这个比较出名,一座偌大的市场,摊位挤的水泄不通,有的商贩用车当做柜台,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码着许多形状各异的玉石,以糖白玉最多。留着如卓别林八字胡的维族商贩,手里拿着喷壶,一边往玉上洒水一边张望着四周,希望碰到一个豪爽的顾客。

出了市场,就看见一个馕坑,老板正在忙碌着。囊是我特别喜欢的食物。虽然刚刚吃了饭,还是买了几个烤包子吃! 囊有囊饼,肉囊,烤包子。一个大的像洗脸盆一样的囊才三块钱。刚出坑的囊饼外焦里嫩,香气四溢,非常好吃。闲逸的时候,我喜爱边吃着囊边看着烤馕师傅手脚麻利的往坑中贴着饼子,和面,揪面,揉饼,蘸水,贴饼,那飞快的动作忙而不乱,一气呵成。 (三)进山前的准备

下午,目的地到了,城西,距离且末县城七公里。自从到了那个院子,我就预感到将要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了!

那是一座废弃的棉花仓库旧址,院子虽然挺大的,经过平整以后,西边能停上七八部前四后八重卡,东边是预备存放金矿原矿的料场。磅房在院子外面,一台刚刚装好的崭新的八十吨电子大磅,不过磅房尽头是一条沟,无论空车重车,都得开上去再倒下来,一进院子,左侧是有一个小房子,来自广西的老常住在那里,过磅兼看场是他的的工作。

院子东头是原建设兵团农二师三十七团下属的一个单位,现在成了一个村子,从远处看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在这灰黄浸染的戈壁滩里很是醒目。

我们几个人曾经进去溜达过,村里的房子有些破旧,院子很大,里面停着许多农耕用的机械,其中有一台手扶拖拉机看着挺面熟的,走到跟前一看,哟,还是来自老家洛拖的呢!

村里很安静,很少见到什么溜溜逛逛的闲人,估计都在地里忙活着呢?进村后几十米是一个小十字路口,向左边看有一个商店的招牌,店铺不大,生活用品却应有尽有,让人啧啧称奇的竟然还有现做的卤肉烧鸡,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味道和在老家买的一样,特别好吃,是老板自己做的。

店老板姓李,老家河南新郑的,听他说,现在村里住的都是来包地的内地人,河南的多,种植棉花,枣树,枸杞等等,哪一家都有几百上千亩的地,不过这几年。包地的活儿也不怎么好干了,农产品价格变化太大,有时辛辛苦苦干一年还得赔钱,于是承包户慢慢就走了许多,而像他们这些兵团人的后代就像骆驼刺一样,扎根在西部,永远也不打算再离开了。

我们买了一些出车时必备的干粮,有纯净水,方便面,蛋黄派、火腿肠和真空包装的鸡腿卤蛋等食物。这些年一直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跑车,那些方便食品真的是吃腻了吃怕了,不是真饿的时候根本不想吃,但是如果没有带食物,在那些深山幽谷搞不好还真会被饿死。

这一次运气不错,每个人不但买了只烧鸡还买了几副油馕,那东西十天半月根本放不坏,胖子和她老婆喜欢吃卤肉,喜滋滋的买了一大包。

小红帽调侃他俩:弟妹,晚上吃饱喝足是不是有节目啊?

胖子媳妇羞得满脸通红,胖子却不在乎,大大咧咧的说:节目肯定有,就怕动静大了,晚上你熬不住跑马!

我们这次从若羌过来了五部车,我,山东济宁的小红帽,大个子,商丘胖子两口,还有喀什一个维族司机,原先在依吞布拉克拉铁矿时我们这些天涯沦落客结识,又一起去若羌水泥厂拉石灰石,在楼兰机场拉戈壁料,最后又结伴来到这里。

金矿老板给我们在院子南墙角腾出两间房子。胖子两口住一间小的,我们几个男人住一间大的。

回到屋里,胖子两口就又开始拌嘴,听着隔壁他们唇枪舌剑的攻击,买卤肉时的亲密荡然无存。真的,我无法对那位女人做出评价,说她是母老虎吧,可是她不壮实还挺窈窕,模样也不难看,而且平时对我们这些“单身们”挺友好的,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没少帮忙。

说句实话,在我们这些离开媳妇已经近十个月的男人眼里,胖子应该是特别幸福的,毕竟平时有人唠唠嗑、说说心里话,有点想法了,说动就能动,毕竟就在身边嘛,像个修理扳手一样,想用随时都能拿在手里。

哪里像我们几个正当年的“愤情”,出车的时候还好,一个人抱着一辆车累死累活的憨跑,一个月就有二十八天奔波在路上,每天早晨五点出车到半夜十二点回来,哪一天不是在疲惫不堪中度过的;可是,遇到下雪停工不能出车的时候,就更加难熬,还不如不休息。屋里憋屈,绝对呆不住,想家,想年迈的父母,想正在上学的孩子,想独守空房的媳妇,那种思念的心情好像被滕蔓紧紧缠住的树,怎么也摆脱不了,想得烦了,就站在戈壁滩上,沙漠之中喊,大声的拖着狼叫一样的声音嚎,然后就飞快的跑,跑累了继续嚎,直至最后喉咙嘶哑,泪流满面才停。

车队里有些年轻一些的,自制力差的就搭车几十公里进城去潇洒,可是在雪山沙漠里赚得辛苦钱毕竟来之不易,那些少则一二百,多则四五百元的“放松”,不是每一个打工者都能承受的,来回的车费,吃吃喝喝的支出,莺歌燕舞,娇喘吁吁的消费,哪一个项目不得自掏腰包,哪一个环节不得靠钞票买单,痛快之后,坐在返程的车上,摸摸瘪了的钱包,那种心疼,后悔和愧疚酿造的纠结,也是极其痛苦的。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漂泊流离的生活。一大车子的东西大半个下午就卸完,打并好了!有三个1200型号的备胎,每个估计得有二百来斤,有煤气罐做饭的厨具,汽车备件,铺的盖的,还有吃的喝的,其实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的用品也不比一家人的少。

房间里的物品整理好以后,我们马上开始检修各自的车子。因为明天就要上山,去直面一百多公里的无人区,那里有水流湍急的峡谷,耸入云霄的高山,绝壁千韧的悬崖,所有的危险和困难都是未知数,只有让车子无故障出行才放心啊!当我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时,小红帽和大个子已经在准备晚饭了,今天晚上喝一点酒解解乏,明天准备上山。

小红帽是绰号,真名叫做刘邦,山东济宁人。不过说实在的让我看来他的真名和绰号没有任何区别,和东汉开国皇帝的大号同名也挺雷人的。小红帽人很好,讲义气,山东朋友能交,他的绰号还是我给起的,因为他一年四季戴着一只旅游团发的那种小红帽,上面还写着青岛两个字。

在祁曼塔格矿山,他的运气差得一塌糊涂,几天之内出了两次事故,装好矿石后,他跟随着前面的车子爬坡,距离太近了,前车上不去后溜,怼坏了他的前脸,水箱冷凝器都坏了,两天后好不容易修好了车子,已经到了午夜,在阿雅克库木湖边,困得睁不开眼睛,真不敢再往前开了,就占道在路上睡觉,又被后面的车子追尾了,让人倍感诧异的是竟然还是矿山上后溜怼他的那辆车,小红帽郁闷得简直想死,真是喝凉水塞牙,放个屁也要砸脚后跟呀。

出发前的晚宴很丰盛。哥们儿个开玩笑说是“发发家”吧。傍晚时分,乌得满江在村里一个维族老乡家里买了羊肉羊排,又把人家烧烤的一套家什弄来,在院子里生起木炭烤了起来。你还别说,这老弟的手艺确实不同凡响,烤出来的肉是色泽酱红,麻辣鲜香、油亮诱人,而且不腻不膻,外酥里嫩,别具风味,胖子守在乌德满江的身边,嘴里是不停的吃,恨不得把烧烤架子吞进肚子。

胖子媳妇今天晚上也露了一手,着实整了几个好菜,做得锅巴肉片,鱼香肉丝和红烧排骨真是一绝,虽然考虑到乌老弟是伊斯兰,材料用的是羊肉,但是味道丝毫不逊色。

小红帽和大个子喝得有点高了,牛皮吹得咚咚响,满嘴的唾沫星子飞得哪里都是,当然盘中菜也没有幸免,可是绝对影响不了胖子的胃口,他一边满嘴流油的海吃海喝,一边偷偷和媳妇抛着小眼神,我想今晚这两口又不会老老实实睡觉了!

(四)进山

第二天天不亮,我们就提着装着食品和水的塑料袋子上车了!出了院子右转再右转就上了315国道,此时方向正西。

在315上大概行驶四五十公里再右转,有一条路直直对准了巍峨壮观的阿尔金山。

如果你不想右转也可以,沿着着315国道你可以一直向西,就能到达古城喀什,那是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方!

在疆藏青开车最喜欢它的路,都是直直的,就像西部老司机们常说的:看见山跑死马,远远望着没多远,却有好几十公里。那一次妻来新疆,在阿雅克库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就在眼前,特别美丽,产生了看一看的念头,我们俩人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地方。

就像面前这条路,驾车还可以,如果是徒步的话可就惨了,当脚步的丈量与视线的期盼不成正比的时候,许多的徒步者会逐渐失望直至疯狂。 车子飞快的奔驰,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公路两边都是土黄色的戈壁滩,车里的音响放着日本姬神的《祈り遥か》,那空旷悠长的男声一次次刺痛着我的大脑,麻木的视觉瞬间变得灵异起来,如同一只伤愈后的雄鹰,再次展翅高飞,重新拥有了自由拥有了蓝天,那种感觉非身临其境不能获得,那种人与音乐与天空的水乳交融,视觉与听觉与心灵的飞行穿越,碰撞直至升华为空灵境界,此生或许不会再有,但是今日之景却终生难忘! 阿羌与寂寞一直站在路口等待着我们。阿羌是一个乡镇,寂寞不是一个人的名字,我想你应该知道。

阿羌镇,面积一万四千多平方千米,人口四千多,下辖阿羌村、依山干村、萨尔干吉村、卡特勒什村,真正的地域辽阔,人口稀少!一条路东西走向,穿镇而过,路的两侧是民房、院落,和新疆的大多数村子风格一样,种植着杨树,安静祥和,偶尔会见到一两个拉着头巾的维族女人。

我们放慢速度,沿着镇里的道路向前行驶,在镇子中央,有一个路标,左转是向金矿方向去的,上面写的是一个公司的名字,应该是个大公司,但是不知与我们此行有没有关系。

左转以后是上坡,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矿检站,一个年轻人打开车门,钻进小红帽的驾驶室,他是金矿的职工,下山来办事,顺道再领着我们进山,阿尔金山里面有许多的矿山,岔路多得很,而且有的地方还没有手机信号,特别容易迷路,一旦迷失方向就有生命危险。

过了阿羌镇,就没有了柏油路面,全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颠簸的很,土路上的扬尘很大,五辆车错开了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保持能看见后车为止。手机信号忽有忽无,全靠对讲机保持联系,不过那个东西也不可靠。戈壁滩或者沙漠里无遮无拦的还行,有效距离能有十来公里,到了山里面就不行了,有时候前后相隔才三、五公里,喊破嗓子双方也听不见。有一次,在翻越阿木大坂时,我是前车,后车出了故障,看着我就要翻过垭口消失不见了,他赶紧拿着对讲机狂喊,可是我在前面收不到信号,就是听不见,快把后车人急死了,要知道那里海拔接近五千米,随时都会突降暴雪,一个人一辆出了故障的车,还不把人冻死啊!我在前面久等后车不来,没办法又徒步几公里返回去找他。

秋风在翻越阿木大坂)

进入阿尔金山北麓后,路就成了蜿蜒曲折的山路,而且弯曲角度的极大,有时候行驶了半天,一抬头,会发现前车正在头顶,离云彩很近,好像一头就能扎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低下头,最后面那辆车还在沟底,或者可以称呼河里,因为沟就是河。

进入一道峡谷,先是靠着左边一侧行驶,按照方向来说应该是南山,路都是简易的土路,有的地方窄,大车只能勉强通过,有的地方宽一些,两辆车勉强还能擦肩而过,其中有两三段特别难走,“一”字形的山脊,特别窄,两侧都是深深地土崖,掉下去估计就恢复成零件了。

过了山脊,我的车子发生了故障。后轮平衡轴上的拉杆螺丝松脱跑丢,轮胎错位了。其实,在家里这些地方是检查过的,发生这样的故障还是因为路况太差造成的。车上带有配件,我们的随车修理工具都很现代化,不比正规的修理厂差多少。随车风炮,气压千斤顶,电动螺栓拆卸机,小的有形形色色,各种型号的螺丝、接头,大的有起动机,发电机,干燥器,前后拉杆,等等,每辆车都有两个备胎。说句实在话,作为一个常年在无人区里闯荡的司机,除了不会生孩子,应急修理,野外求生,不比国外那个姓贝的差。

秋风在进山的路上)

修车只用了十几分钟,继续前行。光在这个峡谷里就耗费了一个小时。一路而来,扔在身后的景色都是土黄,灰黄,除了雪山融水形成的河流是清澈的,除了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所有的记忆都是沙土般的色泽,包括刚刚经过的维族村庄。

那个村庄在山脚下面,只有一条穿街而过的土路。土胚的房子,没有内地常见的砖砌或者混凝土,因为地处偏僻,运到这里的建筑材料远比蔬菜肉类贵的多。他们的土胚房很低矮,窗户小小的,应该是风沙大的原因,窗户特别少,街道两边栽种着杨树,个子长得高高的,风吹起来唰唰唰响,好像在开一场音乐会。我们开车进村时,一枚叶子从树梢落下,开始滑翔,我们开车出村时,它才刚刚伏到地面,傻傻的望着车子的背影和扬起的尘土。

矿产检查站在村尾,设立了一个栏杆,栏杆高高的升着,一头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把另一头压死,扬起的那一头正好指着阿尔金山,像是一位身材修长的智者,为我们指引人生的方向。检查站的屋里坐着一位蒙着头巾的维族女人,自顾自的给襁褓里的孩子喂奶,看也不看我们一眼。

到了这里,仅仅是进入阿尔金的开始。

阿尔金山如同一位伟大的母亲,所有从她身体里奔滕而出河流都淌着爱的乳汁,哺育着若羌,且末,车尔臣河绿洲。阿尔金山主要有八条河流与众多的时令河组成了高原盆地中的“大动脉”。八条主要河流的的流域面积达两万平方公里。河流的水量补给主要的两种,即冰川融水和出露泉水。 苏鲁贝提勒克河为最大的河流,发源新青峰北坡,注入阿牙克库木湖,全长280公里,流域面积达6250平方公里。在来且末以前,我曾经在阿牙克库木湖畔的祁曼塔格乡拉铁矿,历时两年之久,对那里的情感是新疆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替代和超越的,秋风曾经在另一篇文章中有过记述。 秋风和妻子云儿在阿雅克库木湖)

出了村子就下坡,坡头有一个岔道,右转是往山的北麓,而直行究竟是去向何方只有大山才知道。其实,如果能够做一个沙盘,此时我们这几辆车几个人在广袤无垠,巍峨耸立的阿尔金山里面,不过是几粒小蚂蚁来到了原始森林的边缘。

大概又走了几十公里,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钟了,感觉有点饿了,这才想起中午还没有地方吃饭,就把塑料袋子拉过来,随便拿一些糕点来充饥。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开始上坡,听小红帽在对讲机里喊着,到黑口大坂了。 望着那盘旋而上的公路,感到坡度确实不小,轮胎扒着石块,有的飞起来,打在挡泥板上叮当作响,发动机吼叫着努力工作,传递着动力。

对讲机里时不时传出来胖子和媳妇的吵架声。胖子是司机,在路线的选择上。 却没有自主权,媳妇一直垂帘听政,指手画脚,胡乱指挥,不是让他向左转,就是让他往右绕。胖子急的受不了了,大声呼喊,神啊,救救我吧,你就让这个老娘们儿和你一块儿走吧。

接近金矿时,天阴沉沉的,一会儿就开始下雪了。最后十几公里全部在河滩里,根本没有什么路,只是矿山的装载机来回走两趟,压出辄后就成了便道。不过也真是奇怪,明明那么深的水,车子经过却没有绵柔的陷车,而是轻松跋涉而过。

雪越下越大,倒车镜上开始结冰凌了,我打开暖风。

远远望去,金矿就在前方! 后记:

人是真人,车是真车,事是真事,用笨拙的笔,记载卡车人的苦和乐,路还很长,且行且珍惜!

秋风真诚的感谢您成为不多的,能按着性子读完本文的人,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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