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是谁想起来要发明它!比如,如果没有这个日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就像一条路,一米一米地伸展开去,没个尽头,想想就让人绝望。就像一本书,一页一页地叠起来,很厚很厚,不管多么有趣,还是会让人失去继续读下去的信心。就像站在海边,看着深邃辽远的天际,望得越久,心里越恐惧,因为那里没有驿站,没有止息,只有未知。
也许就是为了对付恐惧和无望,才发明了年。中国有阴历年,英美有阳历年,各类宗教还有自己的节日。“除夕”(岁尾之日)零时就像一个标点,在时间这条虚拟的永无止息的线上,人工划定一个点,在这里,所有人停下来,卸下身上的包袱。所有的疲惫、悲伤、郁结恐惧,统统清零,重新然起火把,重新整理行装,重新归拢队伍,第二天清晨,推开门,再出发。
然后,我们还互相祝贺。为什么祝贺?又有什么值得祝贺?这日不过是前一日的继续罢了,太阳明天照样升起!然而,的确有所不同。仿照远古巫祝的做法,我们把祝福的话笑嘻嘻地说出来,华丽丽地写出来,幻想它发出耀眼光芒,融入彼此往后那些枯寂、艰难和未知,点化成枯木逢春的生机、峰回路转的运道、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气势。那些话己经说了千百年,那些词左右不过10句,但地球人就这样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越直白越热烈,越重复越真诚
第二天,我们将以新的姿态重新出发。毕竟,我们又成熟了或苍老了一年或者至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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