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刚擦亮,远处还如忒提丝女神海蓝色的裙角一般,泛着波光,他已经骑上了单车。顺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脚踩两只踏板,使劲蹬了起来,像一头扎进水里,那耳畔扬起的风,溅了到处都是,树摇起来了,市政广场前的旗杆也好像晃动了起来。
他赶忙调转车头,背对着太阳逃离,广场一侧的湖面旁,七八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女孩子们,纷纷面对教练,练习着高抬腿,他是从那一双双小腿鼓起的肌肉上瞥见的,当时他骑车的速度也不过三十公里每小时。这当然抵不过一辆小轿车的飞驰,可眼前这幅流动的风景,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以及他们被树影打下来的光斑,照得微微发红,像一颗颗石榴籽的侧脸,却刻在了他的记忆里。他们当然不曾注意到他们一侧疾驰而过的他,甚至还没等他们扭过头,他已经穿过了市政广场。
这时,一道飞虹,横跨东西,那是轻轨高架伸向不知名的天际,浮云朵朵,随意而散漫,他捏紧刹,两脚呈大写的A字型,着地,低头,看了看右腕上的手表,五点十五分,时间尚早。这些水泥钢筋与有机玻璃制成的巨蟒,还匍匐在半空,酣睡在梦里。
天渐渐亮了起来,像是谁打翻了一瓶草莓酱,靠近地平线的地方还是一片粘稠的玫红,可越往高处,颜色越淡。整个天空仿佛也刷了一层稀奶油,最高处流淌着的诱人的乳白与这果酱混合到一起,经阳光的魔术手一挤,一捏,粉紫,橘绿,橙黄,幻彩的世界,便映入他的眼帘。他想起了弗吉尼亚·伍尔芙《幕间》里奥利弗太太的眼睛,想起了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双眼时的惊诧,她为她确定是“恋爱”了而绯红的双颊,他想起了遥远的那个盛夏,那时的他还刚刚考进附外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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