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的一步,就成了下一步的历史。
于胜蓝的过往岁月,成为她留在娘家的历史。进入婆家,她的身份,不再是个“孩子”。她从此变成一个“大人”,一个有了丈夫的刘夫人。
幸好,于胜蓝在进入新家庭之前,她间接了解了刘武莘家的情况。
农村有个习俗,就是“打听”。
在把女儿嫁出去之前,会通过各种关系,了解一下婆家的情况。这些了解都是悄悄进行的。
于胜蓝的祖母,认识刘武莘村上的一个老人,她们是老姐妹,从老姐妹那里得知:刘家父母都是种庄稼的好手,孩子多,过得紧巴,但是从老一辈的人,到少一辈的,都很本分。
于胜蓝的母亲,也打听过,胜蓝姑姥姥家的闺女嫁到刘武莘家那个村子里,和武莘的娘一起聚过会,到礼拜堂一起守过礼拜,信着耶稣。说武莘娘心眼好,闺女嫁过去受不了气。
老一代人这种“打听”的习惯,有那么一点“观往知来”的意味。考察一下某个人的上代人,了解他们家庭风气,看看其成长环境,从而推测年轻人的未来发展方向。从严格意义上,不能说,这种办法有多少可信度,或有多少可以依据的地方;不过,也不能说这种“知根摸底”,没有一点参考价值。
于胜蓝的长辈亲人,了解了刘家的情况,才愿意把自己的丫头许给刘武莘。父母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往后过得顺心如意些。
刘武莘的大龄问题,是于家要了解的重点,那时,农村男孩子不会结婚太晚。无论怎么打听,胜蓝说,他们村里的人都是给出同一个答案:“上学耽误的。”
听刘夫人说自己丈夫的历史,我们不得不感叹那个年代父母们的苦心。
刘武莘出生的时候,他的伯父家已经有了个男孩子。刘武莘的母亲,当年没有包裹孩子的小棉褥子,武莘的奶奶用一个旧的棉裤片子,把孩子裹起来,就做了武莘的襁褓。婴儿一直哭,白天不吃也是哭,夜里不睡,也是哭。哭的撕心裂肺,让人痛苦不堪。武莘的奶奶和大娘,说这个孩子有怪病,养不活。武莘的父亲也听小小的生命哭得心焦。所有人都劝武莘的娘,拿个草苫子裹上,放一边,由他自生自灭。不吃不喝不睁眼地哭,养不活的。
武莘的娘,哪里舍得?第二天上午,那母亲自己抱着婴儿不放,一定要让武莘的父亲把她和孩子拉到医院去。地排车上铺着草苫子和破褥子,母子俩盖上棉被,武莘的父亲拉车把儿子送进了医院。
医生解开婴儿的襁褓,惊呆了!
那个裹住婴儿的破棉裤片子,上面缝衣服的细线,针脚太大了,婴儿的大母趾钻进那个大大的针脚线里了。缝衣线勒进了婴儿的嫩肉里,他脚一蹬一蜷,细线就割疼他的肉。越疼越蹬,越蹬越疼,他越哭越蹬。
医生解救了婴儿,斥责大人粗心。
一条小命,在刘武莘母亲的坚持下,总算没被扔掉。刘武莘的母亲,从此再也不缝大针脚,她一定要用小针脚密密地缝制棉衣。
可是,刘武莘从小不受他奶奶喜欢,本就吃不上饭的年代,他自幼受了“渴饭”,长得又小又柴巴。
刘武莘十岁了,还不如六岁的孩子个头高。
和他一样大的孩子都上三四年级了,他还没去上学。
刘武莘的妹妹都去上学了,他村里的孩子喊他去上学,他才上了一年级。
我家的顶梁柱回忆:“上小学时,刘武莘和我们一个班,他妹妹也和我们一个班。初中毕业,刘武莘一直复习,不知道上了多少初三,她妹妹都上班了,他还在上初三,最后终于考了个中专。”
刘武莘的父母,为了儿子不在农村里打坷垃,一直供给他读书,直到考上学,分配工作。
于胜蓝也不无伤感地和我说过:“妹妹,如果在结婚前知道武莘的过去,我当初可能不会那么坚决地嫁给他。现在,说啥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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