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人

    娘

    今年夏天，妈妈的身体不大好。月初就开始经常给我打电话，语气中透露出身体不适的低落感。上同末，因为饮食导致食物中毒，身体不适感加重，情绪愈发不佳。因为在县医院的治疗效果不明显，医生和家人都打算转到省医院进行进一步诊治。

        电话中母亲带着哭腔求我回来，说想再看看我和妹妹。因为之前对母亲的病情有一定的了解，我并没有特别担心她身体的状况。但通话的语气中我感受到了病痛给她带来的恐惧，这恐惧的杀伤力，应该比病痛本身更可怕。

        母亲年轻时也是一个好强的女人。但这次生病回去看她，那曾经易怒急躁的脾气却消弱了太多，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因生病把我召唤回来的歉疚。我突然明白，在她眼中，哪怕到了她这个年纪，我依旧是她眼中没长大的孩子，她依旧希望用尽全力保护我。

        54岁的母亲，因为两个惟一可以依靠的女儿这几年都不在身边，孤独感与日俱增。加之更年期各种不适，以及疾病的折磨，身体与神态日渐憔悴。膝盖的疼痛让她的内心满是压力，对未来充满恐慌。她希望我尽快怀孕，好能趁年轻的时候给我带宝宝；她担心自己腿不好无法帮我带小孩，让我对我公婆好一些。她希望妹妹能瘦一些，好找到对象；她担心妹妹太胖，将来无法怀孕生子。她满怀期望，却也不断恐惧和对自己失望。她每一次身体不适，每一次生病，恐惧就加剧一分，那些不顺心的烦躁和恐慌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最终，她曾经的活力和快乐越来越少，孤独和恐惧越积越多。她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发脾气骂我们的坏妈妈，她不再是那个每次给我们搓澡都搓哭我们的妈妈，她也不再是看我们做事不顺眼一直瞪着我们的妈妈。当我告诉她医生说她的身体很好没有问题时，她竟然也半信半疑；当我因为她又乱吃东西而身体不舒服责备她的，她的眼神中透露出自责和哀怜；当她感觉身体日渐好转、家人和朋友围绕在她身边时，她却也滔滔不绝不绝，快乐的像只小鸟。

        如今，母亲上了年纪，更加渴望众人的关心和陪伴，也更加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给我们增添负担。年纪越大，越希望家人在身边；年纪越大，越希望我们早日结婚生子；年纪越大，也越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要处事圆滑，不要太过直接、不要语出伤人。

    这就是母亲，争了一辈子，气了一辈子。到现在，因为孤单和伤病，勇于向现实低头，勇于承认自己过去的不足，也勇于在需要我们的时候，向胆怯和懦弱低头，恳求我们的关心和陪伴，还勇于在病痛好转的时候，窃喜着告诉我们:我身体哪儿都好着呢，这下我什么都不害怕了！我要好好的生活，控制好自己的心情，我要去成都，享我两个姑娘的福，我还要给你带孩子，给你妹妹去人民公园找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