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渐消。空气中偶尔袭来一阵清爽的晨风,霞光和晨曦微微的打在银拴门外的牛车上。小儿子正在叽叽喳喳帮父亲收拾东西,大嫂金凤马上就要从医院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可爱的侄子。
为了筹备满月宴,仁玉兴冲冲给母亲说,想骑着刚在县城上班妹妹的新自行车,母亲没有同意。自行车是那个物质贫乏时代的稀罕物,是许多家庭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这辆凤凰牌自行车是远在北京京剧团的大姐夫买回来的宝贝疙瘩。妹妹红玉去年好不容易办进县棉纺厂,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阶级,从此跳出农门,为周家增了光添了彩。为了符合工人阶级身份,为了往返县城方便,银拴拿出多年积蓄买了这辆宝贝疙瘩。每次红玉回来,银拴把自行车擦了一遍又一遍。因此,没有特别重要事情是不能骑的。
第一次当爸爸的仁玉决定用自己平时积攒的补助金为儿子办一场像样的生日宴。
黎明时分,仁玉早早起床,一个人肩上背着一个大麻袋,拿着干粮徒步去四十里地开外的县城。
回来的路异常艰辛,身上背着百十斤重的采购物品,没走多长时间就满头大汗,尽管一路上行人寥寥,但仁玉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路边的野花也笑得合不住嘴。仁玉嘴里哼起了小调
生活多么美好,
只要勇于创造,
哪怕那海阔山高,
哪怕那狼牙虎啸,
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登攀。
颇有点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喜不自禁的感觉。
夕阳西下,余晖点点。尽管肩抗百十斤东西,但一想到家里温存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仁玉义不返顾地迈开大步朝前走。夜幕像一个羞涩的舞女姗姗而来,自惭形秽的黄昏知趣地躲到幕后了。偌大的舞台在上演一场独角戏。月光之下的仁玉双脚重似灌铅,喉咙简直要裂成一条天坑,怀里的干馍早已啃完,肚皮却仍咕咕地提意见。仁玉想,就是把整个湍河的水全部喝光,也未必能填饱自己空空的皮囊。肩头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慢。
终于挨到了白滩渡口,过了渡口就只剩一半路程了。隐约间,一条渡船横在岸边。仁玉像有了救星,先是小声喊,再后是大声嚷,总算没了鼾声。只听船工不情愿的嚷道“叫嚷啥,没看涨水了,不摆渡”。
也许被背着重重麻袋的仁玉感动,船工放下了跳板,划起了桨。船到江心,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船工忙横桨抓舵,船终于恢复了平衡。两个人却湿漉漉的,船工停了谈笑,认真地打起了眼前这场攻坚战。十米、五米、二米,终于靠近了河岸。
仁玉满怀感激的握着老师傅的温暖的大茧手。老船工笑呵呵拍着他的肩膀“孩子,赶紧赶路回家吧”。
人,就是这样,在自己面对困难挫折时,一个微笑、一声叮咛,就足以温暖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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