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就又长了一岁。
几天前的早晨在豆瓣看到一个问题“如果大学重新来过你会怎么过?”有人抄了卡佛的短诗《雨》的结尾:
“我能否这辈子重新来过?
还会犯下不可原谅的同样错误?
会的,只要有半点机会,会的。”
我呢?如若我也重新来过?
阿玉跟我讲她以前念书的同学,十五六岁的充实平静,不怎么复习也可以应付的外语考试,午间花去半小时的数学题,晚自习写累作业之后念写在桌角上的诗词,从未交过却只用来听听歌的手机。十八岁于她,平静不复,她又怀念起这些往昔。
我何曾不渴望,这种充实平静?就在完成一天的工作后,回寝室的路上,抬头望见了月光。走在这条路上,通向某个远方。
但我不曾有过,我的生活仿佛身处无垠的荒原,被一条无形的山洪追赶,不知道最终把我驱向何方。
好像我念五年级开始就写不完作业,欠到后来索性就不写了,但从早到晚倒也还想着这些写也写不完的作业,欠了小半辈子的作业。好像这是我身上的原罪,好像写完作业就是踏实努力,认真生活的标杆,可以让追赶我的洪流停滞,可以让我获得久久无法获得的平静。
我想当个好人,但顶多坚持半分钟。
印象里,我好像都习惯了,什么作业都不交的有我,迟到站墙角的有我,放学留校的有我,老师说教也有我,我习惯了把什么东西都搞砸。
就像,你穿了一件浆的好好的衬衫,出门吃饭就溅上了一滴油,它脏了。
这些日子,我好想都浮在空中,我整晚整晚地看书,走神。像坐在那个杂物间门口,突然看完一本书,或者突然读完一个句子,有欣喜,有切身的悲伤。又突然发现在上晚自习啊,世界如此安静,我的世界也如此安静,唯有我的回声,谁都没有在这里,我怀念起那些转瞬的平静,我可以我没在等待任何人,咂一咂,把这些也都咽了。
如果又是可以,我能留在家的对街念书,我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了,生活里满是真诚,在情人节的晚上跳围墙去递盒装巧克力,我认真写完每一份作业,从来没有清晨的噩梦,留着长头发,从未觉得需要放下生活,从未觉得想要休憩,我从未伤害过人,人从未伤害过我,没有内疚和怨恨,没有不入流又不道德的选择,我去爱,也被爱,我感到我我正努力地挥动双手划向一个远方。
但,这一切,会的,如若有半点机会,我还是会犯下所有的错误。因为我那时不知道,那无形的洪流将我驱向何方,我那时也不知道,人除了成为自己,别无他法。
我不认为,所有的希望,都在我后悔的未选择的路中,“ 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回归故乡的加泰罗尼亚智者如是说。
目睹自己创造出的东西,使人感到自我认同,感到满足,这是为什么流水线上的工人痛苦,他们为一个看不见的不属于自己的无法理解的巨大世界劳作。
计划的愿望最终圆满,未尽的事业被完成,都使人得到了,除开物质回报之外的平静,充实和自我满足,自我认同。
生日的时候,我突然想去看《老人与海》。听说那些灾祸下面赢藏着巨大的希望。
我自认我的精神不死,我的希望不比渔夫差,尽管我也不知道我的外表已有多么不堪。
我的希望不在我未选择的路上,在我未尽的远方。于此,我在疲惫中抬头,又望见了月亮,“我们身处湖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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