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02年三月末,一个平常的清晨,温暖的阳光从大山后露出羞涩的一点,顿时万丈光芒映红了对面远处的半面山,此时春分刚过,虽然温度有所升高,但早间的山脊上依旧是银装素裹,远处就让人感到寒意袭来,在阳光的投射下渐渐藏进了薄雾之中。四川盆地东部山间的寒意看着就要过去了,但真正的温暖却仍需等待。
在这样一个春意渐浓的季节,一般的农人已经纷纷走出家门,在田间地头开始了劳作。因此,放眼望去你会看到,在山坡上一片绿意,顶部还上着些许的金黄色,那是成片已经在绽放的油菜花,在微风中轻拂,仿佛在为旁边空地里紧张劳作的人们加油喝彩,不远处的田埂上,一两小孩赶着自家的牛羊正前往目的地。此刻,除了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公鸡的鸣叫,山间的一切都在静谧而紧张的活动着,生机盎然。
只有在半山腰村小学的教室里,此刻却是异常的热闹,早读时间已经开始,读书声随风飘散传远,在山间久久回荡。在通往学校的小径上,成群结队的场景已经消失,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孤单的身影还在快步奔向校园。这时,不远处的柏树林间出现了一个背着小书包的男孩,在蜿蜒的小路上飞快的奔跑,他的身形非常瘦小,颧骨凸出,鼻子高翘如希腊人一般,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身上的衣服在膝盖上留有一个补丁,颜色暗淡但还算洁净。在路上两次险些跌倒的他丝毫没有减慢,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大操场上,这时一个小女孩也慌张赶到,脸上徜徉着汗珠,还散发着热气。新学期才点一次名,他只模糊记得她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叫龚娟,或许她也只知道他叫刘宾吧?
于是两个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正直向他们所在的一年级教室跑去,听着教室的朗朗读书声,他们心里是紧张害怕的。
此时,在教室门口坐着一位男老师,五十岁上下,手里拿着一根用竹条做的短教棍,竹条已经老化褪色,有被折断的痕迹。他的目光一会儿注视着读书的的孩子,一会儿又望向外面的大山,偶尔发出一丝叹息。
两个小孩先后来到教室门口,马上认出了教他们的语文,音乐,画画,兼管生活的杨海老师,于是喊着报告,等待老师的回复。杨老师看着他们好一会儿,然后松了一口气,平静的问他们来迟到的原因(其实他早已摸清了班上同学的家庭情况,只是按惯例有必要确认一下。),龚娟首先回答说妈妈大早去地里干活,一个人早上睡过头了,老师满意的点点头,另一个刘宾同学也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原因。从他口中得知他家在一个小山丘的背面,到学校路途较远,加之前两天下雨道路泥泞湿滑所以来晚了,老师没有多难为他们,只是提醒下次早点就让他们进去了。其实在刘宾的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难言之隐,但一向守时的他一直未曾提起。
教室里传出的读书声和上下课用铁锤敲出的叮叮的铃声混在一起,穿透围墙,飞向广阔的天空,在山谷里回旋,田间地头的大人们总说听见寺庙里的钟声又敲响了,原来这所名叫“天台”的小学的前身正是一所寺庙。据说这所寺庙建于清代,距今已有近二百年的历史,一位乡试解元根据地理位置把它命名为天台寺。在文革时期,寺内的结构遭到了很大破坏。后来改革开放,把当地换名为天台村。当年的寺庙也为响应国家“科教兴国”战略修成了学校,成为十里乡远近闻名的村小。斗转星移,尽管已经物是人非,但从操场旁的一鼎锈迹斑斑的大钟和地基青石板上清晰的佛经刻文依旧可以感觉到昔日的辉煌。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随着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孩子们从各自的教室飞奔而出,三五成群的冲向归家的方向。刘宾也不例外的准备回家,刚走出教室就听见身后一个女声传来,听着在叫自己的名字,宾宾转过身去,发现那人正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儿龚娟,同学们都叫她娟儿,今天刚被老师任命为劳动委员,下午的值班正是他们两个,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情低落,因为在山那边的小屋里,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正盛着饭菜,等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回家吃饭,没有理由不听从安排的他只好和娟儿一起打扫着教室。同学们一个个断续走出校园,喧闹的校园里顿时清净了不少,随着天色渐暗,宾宾的心里也渐渐躁动了起来,这从他挥动扫帚的速度愈来愈快就能看出,这一过程自然也被娟娟看在眼里,娟娟噗嗤一笑,然后示意让他先走,剩下的就交给自己来就行。娟娟的家就在学校所在的队里,离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所以不用着急,听了这话,宾宾很是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位还不怎么熟悉的小女孩儿会帮他,但他还是没有多想,回家已经成了他唯一想到的,于是他报以感谢之情,背起书包便冲出了教室,留下娟娟一个孤独的身影仍在劳作。
宾宾像一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快速翻过山梁,站在山脊上他看清了这一片土地,视线最远处是又一个山梁,左边是一片大山,树木葱绿。远远望去,在山脊的最高峰有一个铁塔,一座信号塔,那是宾宾无聊时最喜欢望去的方向。而他的家就在看得见的山腰,突然看见在家前的坝子里有一个人影,这让他的速度不由得由快走变为了奔跑,总算到了家,他欢喜地朝奶奶扑了过去,一句“幺儿,快把书包放了吃饭”,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这不仅是老人对孙子的疼爱,也是这大山里表达爱的特有方式。
第二章
在一年前,宾宾的爷爷因癌症离开了人世。爸爸妈妈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去了外地,留下了婆孙俩相依为命。家里的房子是爷爷和爸爸两个人一砖一瓦建起的两层砖瓦房,家里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唯一的电器是一个14寸的黑白电视机,据说是宾宾爸妈结婚时的回礼,每次回家做完作业,宾宾总是会打开这新鲜物,拉出上面的天线,然后用看似专业的手法转动着频道按钮,但往往得到的仅是满屏的暗点和巨大的杂音,除了一个频道能勉强分辨出里面的人物轮廓,可杂音仍然很大。
有一天晚上,宾宾像往常一样打开了那唯一的有图像的频道。和奶奶一起坐在电视机前,里面在讲述一个小男孩儿和父母外出,男孩儿走失的故事,男孩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显得特别无助,在人群中伤心的哭泣,嘴里还不停地呼唤着爸爸。看到这儿,宾宾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角,并抽搐起来。奶奶因为眼睛看不清,看到孙子突然哭了起来,担心得不行,连忙问怎么了,宾宾就边哭边说了他看到的,奶奶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把宾宾搂在怀里让他不要害怕,宾宾问奶奶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奶奶说,快了,等我们宾宾大一岁,爸爸就回来了,还会给宾宾买一大包的糖果。宾宾这才破涕为笑,一个劲的说要吃很多很多的糖。两人的欢笑声回荡在山野的夜晚。
经过上一次的迟到,宾宾决定一定要早起,不是早起吃饭,而是学着和奶奶一起做饭。但每次奶奶都不让他起来,叫他再睡会儿,好了自然就会喊他,宾宾看着奶奶只能笑着答应了。随着奶奶年龄的增大,以前的冠心病渐渐加重。这一天,睡梦中的宾宾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醒,他艰难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用稚嫩的双手揉着眼睛,看到窗外已经黎明,宾宾知道这是奶奶的哮喘又犯了,顺着声音来到外屋,一下子呆住了,此时奶奶正双手抱着肚子在凉椅上痛苦的呻吟着,从感觉估计至少都有半个多小时了,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宾宾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大哭着跑去问奶奶怎么了,就这样两个痛苦的灵魂紧紧相拥一起,说相依为命也不过如此吧。过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由于这突如其来的疾病,奶奶不可能来得及给宾宾做早饭了,只好从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最核心小心翼翼的拉出三张一元,交到宾宾手中让他去学校买点吃的,眼看时间已经不早,宾宾把奶奶扶去睡下后就拿着这五元钱跑去学校。
这一次因为没吃早饭,所以来到学校还很早,学校大门也处于关闭状态。在大门口只有几个来的早的学生,在这中间宾宾看见了一个系着马尾辫,穿着一身布料很一般但修身得体的运动装,手捧一本一年级语文课本的小女孩。没错,这正是龚娟,同学们都叫她娟娟。经过上次的帮助,使得这个羞涩腼腆的男孩儿鼓起了勇气,他走到女孩儿的身边,“龚娟,谢谢。谢谢帮我扫地。”宾宾低声说道。龚娟抬头才发现是刘宾,于是笑着说不用,这一刻,宾宾觉得她的笑容是那么好看。
第二节课刚下课,饥肠辘辘的刘宾就冲出了教室,奔向了学校唯一的一个小卖部,这是学校最受欢迎的地方,平时一到下课特别是第二节课课间的二十分钟,都是挤得水泄不通的。这次由于速度快这儿的人还很少。宾宾买了十根一角的辣条,还有一包一元五角的干脆面,剩下的一元便放进了兜里。龚娟的课桌正好在宾宾的斜对面,于是当他进教室后就直接请娟娟吃零食,娟娟本来不想吃的,但在宾宾的一再坚持下便接了下来。就这样,以后每一次他俩扫地,宾宾都会提前回家,两人也经常一起分享对方的零食。课间的教室里一片欢腾,窗外的无名鸟也叽叽喳喳的一闪而过。
在学校,宾宾的好友圈里除了娟娟,剩下的就都是男生了。一到下课,总是疯个不停。冬日的校园,由于气温较低,穿得单薄,游戏就变得不可或缺了。这一天,宾宾和几个男生一起玩“挤油糟”。刚开始大家都玩得非常投入,大家齐心协力的用力往里面拱。突然,宾宾插了一个男生的次序。这个男生叫吴志鹏,论起血缘关系,他还是宾宾的表哥呢。于是两人就互相怼嘴,说着说着便动起了手,由于对方力量较大,宾宾自知不及,便用爪子朝对方的脸划了过去,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时候,鲜血已经冒出,三厘米的血痕清晰可见。对方也是一拳打了过来,宾宾痛的哭了起来,事情很快传到了语文老师的耳里。杨老师匆忙赶来,询问了事情的原尾就狠狠批评了宾宾,然后给志鹏拿来酒精消了毒,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但在宾宾的心里和志鹏的脸上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始终觉得他是没有错的。从这儿,也看出了我们的宾宾是一个问题少年,他最擅长的就是惹是生非,搞破坏。
宾宾在院子里就是出了名的调皮大王。每到附近果树上有啥果子即将成熟时,他总是第一个尝鲜的,而且不会被别人发现。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当然跟他的属性有关了。宾宾是属鼠,我们都知道老鼠是聪明狡猾,到处破坏,作案不断的。去年夏末,宾宾大爸家的一亩西瓜田里几十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安静的入睡。这天黄昏,院里的大人都纷纷收工赶回了家,孩子们也赶着牛羊进圈。一个黑影突然窜进了院子背后的西瓜田里,只见他在田里东看看细看看,最后抱起一个瓜迅速逃离了现场。这个黑影便是宾宾。白天,宾宾大爸去田里剪枝,却丝毫没有发现破绽。不是大人不仔细,这其中的秘密在于宾宾摘了瓜后将折断的一端用泥土掩盖了,让人误以为是以前摘瓜留下的,而不是新鲜的伤口。这就是宾宾的“智慧”。
第三章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背上小书包。。。。。。”
这首儿歌是从天台小学的教室里传出来的。原来,今天下午一二节是音乐课。这也是这所学校最活跃的课堂,没有之一。孩子们都齐声跟着老师歌唱,这位老师就是杨老师。在这所教师资源稀缺的乡村小学,老师们只能扛起更大的担子。杨老师带着中年人特有的男声一句一句地教着,学生们就模仿老师的调子。所以在校园里就会听到一个沉稳的男音后跟着一群稚嫩的童音。这声音,包括老师和学生,并不优美,也总能听出跑调,但它却能渗透心脏,进入全身血液。教室里,宾宾正全身心投入其中,脸上露出向日葵的笑容以至于没能发现桌上的圆珠笔已经掉落在地。在合唱了两遍以后,杨老师便要请同学表演。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不断移动,同学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低下了头,宾宾更是心惊胆战,好像小偷即将被揭穿一样。这时,老师决定改变策略,点一个幸运儿起来。宾宾看教室没有动静,就悄悄扫射了一眼,可这一眼让自己的目光刚好撞上了老师,于是宾宾的名字便顺理成章地被叫到了,顿时其他同学“唰”的一下看向他。宾宾没有办法,只能满面通红的站了起来,一个细小的声音伴着几个词语从宾宾嘴里传了出来,顿时教室里一遍笑声。没错,这是充满调侃的笑。这时,宾宾却在人群里看到班上有几个同学在用力的鼓掌,他一下子在心里念出了他们的名字。这里面有我们前面提到的刘艳,之外还有龚娟,胡少军,吴志鹏。大家好好记住这几个名字,他们将与刘宾的生活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面我们提到,在众人的一片笑声中,有几个人却用掌声代替了嘲笑。这一正一反都在宾宾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地,本想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可事情却远还没有结束,老天还想给他开一个更大的玩笑。
两节音乐课结束后,就到了大课间,平常这个时间点都要去操场做广播体操的,但今天因为下了小雨,这20分钟便改为了自由活动。同学们纷纷开始三五成群的玩儿游戏。宾宾也不例外,加入到其中的一个捉迷藏的游戏中去。在石头剪刀布的选择下,结果很快产生,一个人找,剩下的就各自隐藏。宾宾这次很幸运的成了赢家,然后便和另外两个班上同学一起去一个教室躲藏。不一会儿,各自都找好了隐蔽场所,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可就是不见找的人来,于是宾宾和另外一位同学按捺不住就决定一同出去门口查看消息。两人来到门口,宾宾在前面就往外看了一眼,刚好发现找的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于是宾宾赶紧隐蔽,但这时的同伴却仍在观望,紧急之下,宾宾用力想拽他进来,可这一拽却惹了大祸。
同伴的上额在宾宾力量的作用下撞到了们上的金属锁扣上,顿时抱住了额头。宾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到了“砰”的一声,于是便去查看情况,结果这一看,如实把宾宾吓呆了。只见同伴的额头已经流出了鲜血,并有越流越厉害的趋势,完全不能止住。同伴因为疼痛感上来了,开始歇斯底里的哭泣,这便引来了同学的看热闹,此刻,宾宾的脑海了一片空白,全身颤抖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呆呆的安慰同伴,听到其他同学说送到医务室去,这才反应过来。便扶着同伴走向医务室,一路上都是同伴滴落的鲜血,宾宾无助的喊着老师。后来经过简单的处理暂时止住了血,但医生说,伤者的额头撞出了一个大口子,需要缝针,但校医务室设备有限,没有条件,只能送到镇上去。于是老师趁着处理伤口的时候便让宾宾回家请双方家人来学校,就这样,宾宾带着哭泣的泪水一路飞奔回家。
天空的小雨夹着落叶打在地面,远处高压电线上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可这一切对于宾宾来说仿佛从未存在一般,眼角残留着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珠。他顾不上休息,用二十分钟走完了平时四十分钟才能走到的路程。这天下午,由于农活相对较少,宾宾的奶奶去屋后砍回了自家的竹子,准备来编个围栏,后面种蔬菜用,可就在削竹片的时候,原本利索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导致刀刃滑到了虎口,顿时献血涌出,用了一块布条才止了血。宾宾奶奶正在编制栅栏,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孙子回来了,顿时高兴起来。可马上就发现了问题,现在才四点钟没到放学啊,而且宾宾还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于是就问怎么了。宾宾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清楚,奶奶顿时知道出事儿了,在奶奶的追问下,宾宾哭着道出了缘由。老人听说把别人的孩子头上弄出了血,赶紧带着孩子放下手中的活向学校走去。婆孙二人很快赶到了学校,在老师那儿听了事情的基本情况,然后一个劲的给老师道歉,说自己的孙子还小,不懂事儿,闯了这么大的祸,给老师添麻烦了,说着说着还激动的流出了眼泪。当然宾宾也跟着哭泣,看到这种情形,在办公室教宾宾数学的刘杰老师赶紧安慰道。
原来,在宾宾回家的间隙,同伴的母亲也敢到了学校,看到自己的儿子一直在哭,头上还流了那么多血,顿时心痛的不行,在了解了事情之后,由于对方也是本村人,所以没有多说就急着把孩子送去了镇上医院。婆孙俩听了过后,就朝同伴家里敢去,兜里放着在刘老师那儿借的100元钱。
宾宾一路跟着奶奶,一句话也没说。自己除了责备就是害怕。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本来就差,一家人全靠爸爸在外每个月寄回的800元钱(至于为啥这么少,我们在后面将会介绍。),外加奶奶在家里种庄稼所卖的一点血汗钱来维持开支。如果真的伤到了脑子,导致了什么后遗症,那将不可设想。另一方面,自己也开始意识到一直以来老是闯祸,用当地的说法就是“作孽”。
在同伴家,老人赶紧给同伴的爸爸一家道歉,一直说宾宾爸妈不在家,自己一个老太婆没能管好孩子,闯了大祸,我们不是有意的之类的话。对方显然看到这婆孙俩很是愤怒,但又能怎样呢,毕竟是一个村子的,而且这么诚恳的赔礼,只好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打电话确定了医院的情况,得知自己的孩子已经止血,虽缝了4针但并无大碍后也算送了口气。婆孙二人也是漏出了一丝安慰,老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100元钱递给同伴的爸爸,这样大叔看到宾宾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大,又瘦的可怜,再加上一个近八十岁的老人,大叔没有老虎大张口,只是收了她50元。老人在告别同伴一家,然后便拖着发抖的双脚和宾宾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第四章
小溪的流水依旧叮当前行,把时间带到了秋季开学的当天。刘宾迈着轻快地步伐早早地赶往学校,在路上遇到了班上的龚娟,穿了一件合身的白色短裙,头上的马尾辫随着走动左右摆动,看上去像天使一般纯洁无瑕。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走着,好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娟子转过身问到宾宾的暑假生活才算打破宁静。于是互相诉说着在暑假里的趣事,从两人脸上的灿烂笑容不难看出他们是多么的开心,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光芒。
两人很快到达了学校操场。这儿已经来了不少人。不过,宾宾敏锐的觉察到今年报名的人数较往年少了很多。于是,宾宾按照程序一会儿就完成了一切手续缴费。宾宾他们是辛运的,刚好遇上了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所以他们从一年级就免除了课本费,只需要缴纳很少的本子费。这对于宾宾一家真是帮了一个大忙。宾宾正准备回家放羊,突然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他的双眼,问是谁,那人却不回答,挣脱开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表吴志鹏。于是两个就打闹了起来,互相逗乐。这两位之所以矛盾不断还能关系这么好,除了亲戚关系外恐怕就是同命相怜了。吴志鹏一家住在半山,比宾宾家还要高得多,爸爸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最近在一个小煤窑做工,还有个姐姐因为家庭的原因初中毕业便外出成为打工妹了。在这样家庭里生活成长的孩子身上能清楚看到有一股劲让他们坚强的承受一切。所以看到家境相似宾宾,两人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一阵玩笑过后吴志鹏告诉宾宾说我们又在一个班呢,而且今年三年级只有一个班,而且只有七个人。听到这儿,宾宾忍不住惊讶一个劲的说怎么会这样,志鹏只是摇头,一脸什么事儿没有的样子,简单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家了。沿着那条不知走了多少回的天梯往上爬,这段108步的石梯至少要休息两次才能翻过梁去,班上只有七个人的声音在宾宾脑子里挥之不去,想想居然笑出了声。
由于宾宾家所在附近的孩子都比大几岁,所以当宾宾三年级的时候他们有的已经初中快要毕业,小的也进入位于镇上的初中去了。只剩下宾宾和两个幼儿园的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压根没有共同语言。
宾宾慢慢学着独立,回到家喝了一碗奶奶做好的凉稀饭就牵着家里那只拥有和国宝大熊猫一样肤色的母羊去到了灌木林,站在小山坡上便可以望见山下的村庄,公路和大片的柏树林。母羊在专心的吃着鲜草,不是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主人,在这个寂静的野外,有时真的会很是无聊,这时宾宾就会对着远方大声的喊上两声,或唱着《外婆家的澎湖湾》,声音在山谷里回应着,一遍又一遍,背后有时还会飞起一两只受到惊吓的野鸡,嘎嘎的叫声惊动了山野的一切生灵,没有人知道属于宾宾的港湾会在哪里!
第五章
当早上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的时候。在天台小学的操场上此刻正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趴在草坪上玩一条大蚂蚁。一群小学的熊孩子在操场中央玩着“警察抓小偷”。在他们看来,警察叔叔是厉害又伟大的,所以每次都是争着当警察。最后通过一种最原生态也最有效的方法“石头剪布”来确定各自的角色。于是就有了你追我赶的好莱坞场面,这些孩子都在阳光下挥洒着童年特有的汗水。
这一次,宾宾是扮演的小偷角色,虽然有点畏惧,但还是决定和“警察”一决高下,还有一个小偷大家也认识,那就是吴志鹏。在警察里则是胡少军和班上另一个男生。在这个男孩子专属的游戏里,一般是没有女生的。游戏规则是这样。两名警察和多名小偷。小偷们提前10秒分散到事先划定的区域内,逃避警察的追捕,当警察抓住一名小偷后,这名小偷也将变成警察的帮手去抓其他的小偷,直到最后一个小偷被抓住时游戏结束,所以小偷需要想方设法逃离。这是智慧和勇气的较量。
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场上的两名警察现在已经成了5人。小偷却只有两人了,这两个就是宾宾和吴志鹏。他们拼命摆脱警察的围追堵截,现场气氛紧张到的极了。最后游戏结束,大家没有多去计较输赢,留下更多的是脸上的笑容。这是他们的课间活动。每天只要有较长时间,都能看到这群孩子在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然而,在这期间也有尴尬的时候。当其他孩子玩儿累了都去小卖部买水和小零食的时候,宾宾只能在远处看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小卖部。“宾宾,吃太和不”,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转身一看是胡少军。这时班上的几个哥们也就会过来给宾宾分享美味。当然一般这时,宾宾都是又激动又腼腆的说着谢谢接过它,再细细品味着每一口带给感官的刺激。就是这种东一点西一点,宾宾也感觉解了嘴馋。可这毕竟是别人给的,自己每次这么吃别人的,真的很难为情。
“少军,你一天多少零用钱啊”,志鹏问道。
“只有两元”。
“你呢”,少军问道说。
“比你少,我才1元5角”。
听到他们的谈话,两天才有最多一元零钱的宾宾立马低下了头,此刻他很害怕别人问他零花钱多少,他幼小的自尊心正在挣扎。宾宾开始幻想哪一天自己才能也有足够的零用钱来买吃的。当然,那两位同学都没有问他,因为他们知道宾宾平时没什么零用钱,平时很少看到他买零食的,还以为他不爱吃零食。
从小学开始,宾宾最高兴的就是周六。到不仅仅是因为周末放假,不用去学校上课,不用回家赶作业,更重要的是这一天会有好吃的。宾宾的奶奶是一个基督教徒,因为听说基督教的上帝会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自从五年前患了一次重病,每天吃不下饭,全身无力,在临近的队的一个信基督的建议下来到街上的基督教会让上帝耶稣帮忙,经过一番折腾,这病居然神奇般的好了。从那以后,老人加入了基督教,每周六都要去街上教会祷告学习。而宾宾也就有了赶路去街上买好吃的机会了。因为家里距离镇上来回要走两个小时,所以天台村的人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一般都不会上街的。
这一天,正好是周六。早上天还黎明时分,宾宾就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闹着奶奶起来做饭吃了上街。老人犟不过,只好起来下了点面吃,然后老人拄着拐杖和孙子俩就往街上出发。
这个周六恰好是个赶集日。在这乡里由于大多是农民,平日里要忙于劳作,所以乡里就形成了一四七赶集的习俗。每到这一天,必定是全家出动,通往镇上的雪白水泥路上赶集的路人络绎不绝,在街上更是门户皆开,吆喝一片,人声鼎沸。老人由于晕车而不能坐车,婆孙俩走了近一个半小时才赶到街上。这时,已经九点多了,街上早已人山人海。两人正直赶到教会,教堂里此时也是来了很多人,老人环顾四周,才发现大伙儿都在等她了,只有几个距离稍远的还没到,主讲人看了下时间便宣布了开始上课。只听到讲师让众人将圣经翻到利未记第23节,开始念到“上节课我们说到耶和华晓谕摩西说:‘七月初十是赎罪日,你们要守为圣会,并要刻苦于心,也要将火祭献给耶和华。。。。。。。’”。教会里除了讲师的声音一片寂静,宾宾听着这什么耶和华,什么上帝是一头雾水,越听越觉得是昏昏欲睡,好在中途休息时间到了,才让宾宾从迷糊状态苏醒过来,听说可以出去玩儿,一下子变得虎虎生威,激动不已。宾宾看到外面热闹的场景再加上店里各种小吃的香味犹如神仙姐姐降临般具有吸引力,宾宾开始不停地劝说奶奶去外面街上逛逛,奶奶知道孙子又嘴馋了,无奈之余只好顺着孙子,带他来到街上。在街道两边卖“癞克包”(一种油炸食品,外形由于发酵而膨胀,),油饼,小笼包,各种辣条,娃哈哈AD钙等数不胜数。狭窄的道路上由于两旁的摊位占道,以及行人太多,被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宾宾走在奶奶的前面,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吃那个,看上了就马上把奶奶拉过去,老人只好边询问老板价格,一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洗得发黄的手帕,不是察汗,而是里面裹着这次上街的全部人民币,人民币被整理的一点褶皱也没有,在它外面是裹有四层,老人不慌不忙的慢慢拉出了一张十元,然后和补的钱马上重新放到里面。宾宾,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只是将一个癞克包咬在嘴里细细的享受着美味。这是宾宾一天最高兴的时刻。到了一天课程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夕阳正挂在枝头。于是婆孙俩重新踏上了归家之路,两个瘦小的影子一前一后,慢慢地向前蠕动着。因为地势原因,回家的路更加艰难,宾宾走得很快,但过一段距离就不得不停下等待奶奶,老人每走一段就得停下休息,气喘嘘嘘。两人每次赶集几乎都会在路途中的两个小卖部那儿歇息好长一会儿。久而久之,店里的老板早已成了熟人,只要看见这婆孙来了,主人就会拿出两张凳子热情的打招呼。宾宾则会马上跑到屋里去找井水喝,对于宾宾,走了这么长的路,天气又热,早已饥渴难耐,所以在一口清凉的净水下肚后一切都变得好办了。这一刻,宾宾感受到了快乐,只是他还不能明白这其实就是幸福。
这一天,刘艳也因为放假而待在家里。但对于这个九岁的小女孩儿来说,她宁愿去上课。原来刘艳一家也是非常的不易。爸爸在三年前就已经患病去世,后来妈妈改嫁找了丈夫的哥哥结婚。然而这个继父一年前在外地工地务工时摔残了一条腿,从此闲在家中做一些简单活儿。妈妈成了家中的顶梁柱,每天都忙于田间地头。靠卖粮食换取家里的开支。艳儿于是就承担起了照顾继父,喂养家禽的任务。这天虽是周末,但艳儿却起来的极早,为的是帮妈妈做饭。所以艳儿是八岁就已经学会了进厨,白天要帮忙到地里干农活,还要去割猪草,放牛。到了晚上吃完饭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她便开始在昏黄的白炽灯下做着作业。这样的环境也使得她比同年的孩子要成熟懂事不少,在班上和她关系好的就只有宾宾和龚娟,大概是觉得他们有共同之处吧!
这一天晚上,艳儿对妈妈说“妈,我想下次让我们班的宾宾来家里玩。”
“可以啊,叫他来玩儿嘛,本来你们关系就不错哒!”艳儿妈妈笑着答道。
“那我星期一和他说”
“好,只要把该做的事儿做了就行。”
对于妈妈如此爽快答应,艳儿高兴地扑到了妈妈的怀里,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松地感觉了。
第六章
这一天,刘艳也因为放假而待在家里。但对于这个九岁的小女孩儿来说,她宁愿去上课。原来刘艳一家也是非常的不易。爸爸在三年前就已经患病去世,后来妈妈改嫁找了丈夫的哥哥结婚。然而这个继父一年前在外地工地务工时摔残了一条腿,从此闲在家中做一些简单活儿。妈妈成了家中的顶梁柱,每天都忙于田间地头。靠卖粮食换取家里的开支。艳儿于是就承担起了照顾继父,喂养家禽的任务。这天虽是周末,但艳儿却起来的极早,为的是帮妈妈做饭。所以艳儿是八岁就已经学会了进厨,白天要帮忙到地里干农活,还要去割猪草,放牛。到了晚上吃完饭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她便开始在昏黄的白炽灯下做着作业。这样的环境也使得她比同年的孩子要成熟懂事不少,在班上和她关系好的就只有宾宾和龚娟,大概是觉得他们有共同之处吧!
这一天晚上,艳儿对妈妈说“妈,我想下次让我们班的宾宾来家里玩。”
“可以啊,叫他来玩儿嘛,本来你们关系就不错哒!”艳儿妈妈笑着答道。
“那我星期一和他说”
“好,只要把该做的事儿做了就行。”
对于妈妈如此爽快答应,艳儿高兴地扑到了妈妈的怀里,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松地感觉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艳儿就叫住了宾宾:“宾宾,等一下。”听到有人叫,宾宾下意识超声音的方向搜寻,发现艳儿正瞪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于是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本来两人已经是朋友也没啥的,可是第一次听到听到艳儿这么温柔叫自己,更宾宾要命的是还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很多人都转过来看他们一眼,这让宾宾一时难以适应。
“今天星期五,不要扫地呢!”艳儿继续淡定的说道。
宾宾白了艳儿一眼答道:“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去你家做客呢,看来你这嘴里是没有好事的。”这话一出,逗得艳儿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教室里同学们已经相继离去。艳儿继续淘气地说道:“要是我真请你去我家吃枇杷你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关键是你愿意吗?”宾宾一脸不屑。
“你太小看本小姐的度量了,这一次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们家的枇杷今年丰收,妈妈听说你是我的好朋友就想让你去尝尝。你去不去呢?”
“真的啊,我就随便一说,不过既然都邀请了哪能不去啊,不去白不去。”宾宾一副厚脸无耻的样子说道。 两人打扫完教室后就往艳儿家走去。艳儿的家就在学校的下面,所以没几分钟两人就到了艳儿家门口。
“妈妈,宾宾来了。”艳儿高兴地说道。
“先让他进来坐会儿,我在做饭,你陪他玩儿吧!”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这是宾宾第一次来艳儿的家里,所以,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艳儿的家朝向和学校大致一样,在家的前面是一个陡坡,谷底是一片不大点的松树林,和一条小河。这时,正直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上空,染红了一大片云彩远处三两白鹭正结伴飞回松树林,这里是几十只白露的家。近处的斜坡边一排的枇杷树像军营里的队列一样整齐排列,上面的一串串大又圆的枇杷红彤彤的,枝叶像八十岁的老人一样把腰弯的很低,让人看了唾液直流。
“看,我们家的枇杷种的好吧!”,艳儿看宾宾一直沉默,就率先找了话题。宾宾一直沉浸在眼前的这一副美丽画卷中,却被艳儿突然带回了现实。“嗯。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枇杷呢!”宾宾如实回答。
艳儿拿了一个大袋子再手里,就开始准备爬树。宾宾也是惊讶到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艳儿就已经到了树上。艳儿转过身来,头上的乌黑秀发随风舞动起来,那一刻,宾宾被这种异性的魅力第一次触动。“啪”,突然艳儿脚下踩得一根树枝响了一下,顿时艳儿吓得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宾宾马上把她手给稳住了,这才让艳儿重新抓住了一根树枝,稳住了自己。下一秒,宾宾已经接替了艳儿的位置,让她在下面接着袋子就行。两人有说有笑没到半小时,就装了一袋子。两人这才回到屋里。这时阿姨已经做了满满一桌的香喷喷的饭菜。这里面当然不能缺少四川腊肉。
这一家人因为宾宾的到来变得温馨极了。大家有说有笑。艳儿的妈妈还不断地询问宾宾家的情况。因为本来村子就不算大,所以一说父母就知道这是谁谁家的孩子了。然后彼此就更加放开了。一顿饭吃完,感受到了艳儿一家满满的热情。
太阳的余晖已经完全褪去,艳儿一家虽热情挽留,但宾宾想到家里奶奶就坚决婉拒了,在黄昏踏上了回家的路。由于天色已晚,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又加之周围是一片树林,在晚风的吹拂下嘶嘶作响,这使得宾宾对这条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路充满了恐惧。宾宾只能去想点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宾宾回想了今天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不由得笑了起来,到底是因为朋友请他去做客,还是吃了那么多美味的枇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终于宾宾看到了家里闪烁的灯火,那是宾宾看到的最美的灯光。
此刻,在艳儿家里,做完家务的艳儿终于有了忙里偷闲的时间来到坝上乘凉。抬头仰望,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像似在和艳儿打着招呼。艳儿回了他们一个甜甜的鬼脸。这时,她突然脑海里出现了在黄昏宾宾扶她手的场景,她感到莫名其妙,为啥那一刻她会害羞呢,明明是好朋友啊。但马上她便告诉自己,今天宾宾救了自己,下次要感谢一下人家。山野的夜晚总是那么的寂静,除了蛐蛐等动物的叫声,就只有风吹草木的声响了。此时天空闪过一架飞机,警示灯和众星一起不停地朝艳儿眨着眼睛。
第七章
这几天天越来越热了,好在现在是五一长假时间。八天时间,这是除寒暑假,国庆外的最长假期,最高兴的当然是这些孩子。这天一早,宾宾就牵着自家的六只羊和同院子的三四个年级稍长的哥哥姐姐一起出去放牧。这个季节的早上还是非常凉爽的,微风拂面,山村的气息让人沁人心脾。一路上,时而有黑白相间的山羊咩咩,雄壮的耕牛也发出哞哞的呼唤。在离家不远的山谷有大片丰富鲜美的草料。这也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只是实行轮牧,所以草料才保持丰茂。在山谷里,他们都各自把牛羊赶到一个地方,然后实行自由散放,而他们自己就要去拾干柴,当然有时也会一起玩儿斗地主或荡秋千。
今天,他们都有拾柴的任务,所以互相打个招呼就散开了。宾宾今天出门忘了带背篼,正当他一筹莫展打算放弃的时候,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东西拉住了他的脚,没来得及反应的他一个跟斗摔倒在地,好在地上有杂草的自然垫子,因此并未大碍。只是本来就郁闷的他此刻就更加认为今天万事不顺,于是开始寻找挡他路的东西,想要好好出下气。不一会儿,宾宾就找到了祸害之源,原来是野外常见的葛藤,宾宾用力的踢断了它。就在宾宾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办法,没错,用葛藤来捆回去。宾宾于是开始大显身手,到处去找干柴,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捡了一大捆,全是上好的一等一的干柴。宾宾发现其他人都还没结束,于是就负责起了照看牲畜的任务。到了快晌午时,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宾宾和他们就各自背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回家了。汗流浃背的宾宾在快到家时发现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从屋内走出,只见他出门的时候弯着腰,活像在鞠躬一样。最引起宾宾注意的是他身上的一套挺拔的黑色西装,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宾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男人此刻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男孩,小男孩非常瘦骨嶙峋,汗流满面,还有很多用袖子擦拭留下的印记,一直看着他不停羞涩的笑。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望着,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幺儿,快点叫爸爸。”宾宾当然听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果然是奶奶。没听到这句话还好,这下宾宾更是惊讶得合不了嘴。自从爸爸当初迫于生计外出打工,到现在已经有四年没见到爸爸了,对爸爸这个词既熟悉又陌生,连爸爸的容貌也是模棱两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爸爸,这一声“爸爸”,宾宾觉得好难开口。“宾宾,我是爸爸,认不到了所?”男人的这一句话,让宾宾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感,眼泪一下子如泉水般涌出,宾宾几个大步过去紧紧抱住了男子。“爸爸”,两个微小颤抖的音节从宾宾嘴里弹射出来。这两个字,宾宾不知在睡梦中呼唤了多少次,如今这个人就在怀里,一时让宾宾觉得又是在做梦,所以特别害怕,然而这种真切的幸福又让宾宾意识到这次是真的,眼泪再一次一涌而出。老人在旁边偷偷拿手帕擦着眼睛,不知是沙子进了眼还是这场面的激动。
一家三人来到屋里,男子把一大包糖果拿给宾宾,宾宾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拿着糖果和其他礼物就进了自己房间,宾宾的父亲则和老人说着这几年在外面世界的见闻故事。一家人的有说有笑,随风来到空中,密布到整个村子。
第八章
这天晚上,一家人坐在火堆旁聊天,看看宾宾,宾宾的爸爸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给宾宾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儿。
大概是在一个星期五,宾宾爸爸请了半天假,来到城关粮站,拿姐给他的五十斤粮票,按粗细粮比例,买了二十斤白面和三十斤玉米面。这年头,五十斤粮票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姐塞给他的那个小纸包里,还有三十元钱,买完这些粮,还剩了拾元,他准备拿这钱给祖母买点止痛片和眼药水,然后再给自己换一点学校大灶上的菜票。
他把这些粮食从粮站上背到学校,换了三十斤“亚洲”票和五斤“欧洲”票。另外的十五斤白面他舍不得吃,准备明天带回家去。让老祖母和两个小外甥吃。三十斤玉米面他已经够满足了。在以后一段日子里,他可以间隔地在自己的黑“非洲”中夹带一个金黄色的“亚洲”。至于那五斤“欧洲”票,他是留着等哥哥来一起吃的。哥哥来城里,总不能顿顿饭都在姐那里吃;要是亲爱的哥哥来学校吃饭,他不能让他也在中学的饭场上让别人冷眼相看……第二天中午,他先到街上给祖母买好了药,然后就把那一小袋面粉提到同村同学的宿舍里。两个人相帮着把它绑在后车座的旁边,就准备一起相跟回家了。
每到这个时候,学校就乱成一团。乡里的学生纷纷收拾起空瘪的干粮袋,离城近的步行,离城远的骑自行车,纷纷涌出了校门口。他们要回家去度过一个舒服的夜晚。在家里,光景好些的人家,大人们总要给回家的孩子做两顿好吃的,然后再打闹一口袋象样的干粮,以便下一个星期孩子在大灶饭外有个补充。免费小说这期间,偌大的学校里就象退了潮的海滩那般宁静。到了星期天下午,乡里的学生又都纷纷返回来,这个世界才又恢复了它那闹哄哄的局面……彬彬爸爸和同村同学骑着车子出了县城,便沿着向西的一条公路,一个带着一个,往家里赶去。两个人共同骑过好几年车子,他们一路上换着蹬,轻松而愉快。
从县城到他们村有七十华里路。这条路连接着川北地区两个地区,因此公路上的汽车还是比较繁多的。从出县城起,路面比较宽阔,以后就越走越狭窄。约摸到五十华里外,川道完全消失了。西山夹峙的深沟,刚刚能摆下一条公路。接着,便到了分水岭。壁立的横断山脉陡然间堵住了南北通道。在以前,公路只好委屈地从这里盘山而上,才能伸到山那面攻克柏林。前几年在一个山腰里捅开了一个豁口,才把公路从山顶降到了半山腰。不过,山两面公路的坡度还是很长很陡的。这里汽车事故也最多,公路边的排水沟里,常常能看见翻倒的车辆——上坡时慢得让司机心烦,下坡时他们往往发疯地放飞车,结果……
上这坡时,所有的自行车都不可能再骑了。彬彬爸爸和同村同学这时就轮换推着车子,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翻过分水岭就是他们公社。沟道仍然象山那面一样狭窄。这道沟十来个村子,每个村相隔都不到十华里,被一条小河串连起来。《免费》小河叫东拉河,就是在这分水岭下发源的。
下了山,过了一个叫下山村的村子,再走十华里路,就是公社所在地石圪节村了。他们双水村离石圪节公社也是十里路,中间隔一个罐子村——彬彬爸爸他姐兰花就出嫁在这村里。
彬彬爸爸和同村同学翻过分水岭,骑着车便象风一般从大坡上飞下来了。下山村一闪而过。接着就到了石圪节公社。
公社在公路对面,一座小桥横跨在东拉河上,把公路和镇子连结起来。一条约摸五十米长的破烂街道,唯一的一座象样的建筑物就是供销社的门市部。但这镇子在周围十几个村庄的老百姓眼里,就是一个大地方。到这里来赶一回集,值得乡里的婆姨女子们隆重地梳洗打扮一番。另外,这街上的南头,还有个小食堂。食堂里几个吃得胖乎乎的炊事员,在本公社和公社主任一样有名气——生活在这穷乡僻壤的人们,对天天能吃肉的人多么羡慕啊!
石圪节今天不遇集,因此街上没什么人。彬彬爸爸和同村同学也没打算过桥去逛一逛。前两年在这里上初中时,他们常爱到这条街道上来遛达。那时,这地方在他们眼里也是大地方。可现在,他们已经逛过更大的世界,这条破败的街道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只是到了公社前面的中学附近时,他两个却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车子。《免费》中学也在河对面,四、五间教室,两排石窑洞;窑洞下面,一个小土操场上安一副破烂的篮球架。多么可爱的地方啊!他们在此度过了两年的时光,对这地方熟悉得就象自己的身体一样。现在他们虽然到了一个大学校,但这里的一切都常常出现在他们的睡梦中。
现在是星期六下午,他们知道,除过几个公派老师外,学生和挣工分的老师都回家去了。他们的妹妹兰香和金秀大概也走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沟道里暗了下来,风也有些凉森森的。他俩立了一会,谁也没说什么话,就骑着车子又上路了。彬彬爸爸蹬车,同村同学坐在车后,用一只手亲热地搂着他的腰,一口好嗓音唱起了信天游:“提起我的家来家有名,家住在绥德州三十里铺村……”象银子一般清亮的东拉河,到这里水量已经大点了,此刻在夕阳的辉映下,波光闪闪地流淌着,和公路并行,在沟道里蜿蜒盘绕……到了罐子村的时候,彬彬爸爸猛一下停住了车。他突然看见他妹妹兰香站在公路边,象是在等人——说不定就是在等他哩!
他和同村同学跳下车子,已经跑到跟前来了。彬彬爸爸吃惊地看见妹妹脸蛋上挂着两颗泪珠,赶忙问:“出什么事了?”
“姐夫……”兰香刚一开口,就哭得说不下去了。彬彬爸爸扭头对同村同学说:“你骑车先回去。免费小说那点面先搁在你家里,罢了我来取……”
同村同学是个聪敏小子,他明白彬彬爸爸姐夫家大概出了事,他也许不便帮什么忙,就骑着车子走了。上车子后,他又扭过头说:“需要我,你言传一声……”
同村同学走后,为了使妹妹平静一点,彬彬爸爸用手在她头上亲切地摸了摸,说:“别哭了,你快给我说,出什么事了?”兰香揩了一把眼泪说:“姐夫叫公社拉到工地上劳教去了……”
“我还以为他死啦!在什么地方?”彬彬爸爸问妹妹。“就在咱村里。”
“为什么劳教?”
“出去贩卖了点老鼠药,人家说他走资本主义道路……”“姐姐呢?”
姐姐抱着猫蛋狗蛋到咱家去了,让我留在这里照门圣徒远征。我急得不行,就在路边等你回来。”
“爸爸和哥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还没回家去,姐姐就在这里把我拦住了……
宾宾爸爸一下子感到又急又难受。他知道这件事会把他们家在全公社扬臭。这年头,老百姓尽管少吃缺穿,但非常看重政治名誉。谁家的一个人给糟践上这么一次,家里另外的人跟集上会都有人指着后脑勺说长道短。更不要说,以后公家在农村需要个人,家庭成员有政治问题,那就只能靠边站了。另外,他姐夫平时就遛遛达达不好好劳动,家里光景一烂包,全凭姐姐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要是劳教,丢人不算,还不给工分,一年下来又不知要出多少粮钱——现在他们家多年的粮钱都堆在一起还不了帐。
“王八蛋!”宾宾爸爸气愤地骂了一句他姐夫。
“就苦了个姐姐……”兰香难受地说。她今年十三岁,身体已经扯开了条,尽管穿一身旧衣服,但乌黑的短头发剪得整整齐齐,白白的脸盘加上尖俏的下巴,一副非常可爱的模样。由于家境贫困,她从小就很懂事,刚刚四五岁就常提个小篮篮出去拔猪草,捡柴禾。这孩子脑子反应很快,在数学方面很有些天资,小时候父亲和哥哥在家里算帐,她在旁边一口就说出来了,常常把两个大人惊得目瞪口呆……现在,这兄妹俩站在罐子村的公路边上,把他们的姐夫王满银恨得咬牙切齿。
宾宾爸爸对妹妹说:“走,咱现在回村子去!”
兰香说:“姐姐让我在这里照门哩……”
“你怎敢晚上一个人住在这?再说,这家里有什么金子银子要照哩?那几个破盆烂碗,白给贼娃子都不要!走,咱上去把门一锁,回家去。”
“行!”兰香也早在这里呆不住了,想回村去看看事情究竟如何凶险。
这兄妹俩把罐子村姐姐家的门一锁,就相跟着一路小跑往回走。
离村子一里路的地方,他俩紧张地站在公路上,不敢走了。公社农田基建会战工地就在他们村头。已经听见高音喇叭的吼叫声了。远处,在东拉河对面的半山坡上,插着许多红旗,人群象蚂蚁一样乱纷纷的。两个孩子马上想到,那个不是东西的姐夫就在那里劳教。说不定爸爸也在那里——因为他是基建队的。当然,二爸肯定也在那里,他是大队支部委员,又是队里的基建队长。说不定二爸还能帮点什么忙吧?他总算是队里的一个领导人。不过二爸是个穷先进,不可能给这种“资本主义”说情。再说,这是全公社会战,就是他愿意帮忙,恐怕也顶不了多少事。
这两个孩子顿时被眼前这宏伟的场面吓住了,站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要是他们一直沿公路走回去,对面村里的人肯定都会看见的。真丢人啊!本村的人说不定还要给陌生的外村民工指点他俩,说:瞧,这就是王满银的小舅子和小姨子!
“咱干脆绕着从山背后回家去?”兰香想出个聪明办法,对她二哥说。
彬彬爸爸想了一下,同意了妹妹的建议。于是两个人就淌过东拉河,从山背后的一条庄稼小路上转着往回走。
他们来到工地上面的土畔时,忍不住都把腰猫下,从土塄边探出头,往下边的工地上看。对这两个孩子来说,这下面不是在劳动,而是在进行一场战争。
下面人群乱纷纷的,红旗招展,喇叭吼叫,黄尘飞扬,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二哥,看!那不是姐夫?推车子的那个!看,还是爸爸给姐夫往车子上装土哩……”
彬彬爸爸也看见了。他感到眼前一阵发黑,便悄悄拉了妹妹一把,说:“咱们回去吧!”
宾宾听得入神,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湿了手背,看着那一堆灰烬里的最后一点火星儿熄灭。
第九章
期末眼看就要到了,三年级教室里一些吵闹,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听老师讲课目不转睛,但由于平时没有怎么努力,加之基础又差,在数学课上就听得有点吃力了。数学老师精神抖擞地讲了半天,可一让下面的同学来做就做不来,老师一气之下把教学用的时钟扔在地上摔成粉碎,顿时教室变得异常肃静。宾宾的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双脚在桌子下互相打架。大家都把头埋下静静地听着老师的教导,这一仍深深地印在了宾宾的幼小心里。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功课真的是欠下太多了,想想自己本来就不是聪明绝顶,却整天只知道玩儿,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老师这么生气里面就有自己的功劳。宾宾开始认真听课,不懂得也开始逼着自己去问老师。
经过一段时间的复习,这一天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早上一大早宾宾就起床收拾好了自己带的考试用品,奶奶为了让孙子今年能够考一个好成绩,特意煮了两个鸡蛋,这也是每年的惯例,就这样宾宾去学校完成了一天的考试。
这个暑假终于来了,宾宾已经想了很久了,学校上课的痛苦让他对放假十分渴望,这个时候院里在街上中学读书的娃儿基本都回来了,一下热闹了不少。大家一起在野外放牛放羊,打牌生火,有时也会淘气一下,把别人家玉米地的玉米偷来放在火上烧烤,然后大家围着一起享受着劳动成果,这就是那些个假期宾宾的假期欢乐时光。
宾宾正沉浸在假期的欢乐中,然而他不知道一个噩梦就要来临。这天宾宾如期去学校带回了成绩书,上面的内容给了宾宾当头一棒,班上第七名。各科都是在及格的边缘。回到家的宾宾显得很是淡定,刚到家一会儿,父亲就回来了,父亲让宾宾把成绩单来来看看,宾宾不敢怠慢,父亲结果成绩单一眼便看到了上面老师写的第七名。在安静了两分钟后对宾宾说道:“娃儿,你这个成绩并不是很好哟,离满冠还早着呢,要继续加油才行啊!”宾宾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
“要的,我会继续努力的。”宾宾自信的说道。
没过两天,教宾宾数学的刘老师就给宾宾爸爸打来了电话,汇报了宾宾在学校的表现和成绩情况,这一下来,父亲气得不轻,他这才知道原来宾宾成绩单上的第七名并不是什么好成绩,那可是倒数第一呀!
在老爸的审问下,宾宾知道再也掩饰不住了就只好交代了。宾宾的父亲这才意识到孩子的成绩已经到了再不挽救就来不及的时候了,他知道这和奶奶在家带孩子的方式有关,是奶奶太由着他来了。但他又能说什么呢,母亲都是近八十的人了,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天伦之乐,每天在家照看孩子,还要种庄稼来维持生计,这都是自己能力不够造成的,想到这儿,宾宾的父亲一个八尺男儿眼圈泛起了光泽。于是,宾宾的爸爸下了一个决定,不在外出了,就留在家乡煤矿工作,这样既能挣钱养家,又能照顾孩子学习。所以晚上,在这个贫穷的屋舍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无数的飞蛾围绕着白炽灯旋转,产生“砰砰”的碰撞声,灯光下,父亲正在给孩子辅导课程,讲解一些难题。宾宾的爸爸是一位初中毕业生,所以对于小学题还是基本没有问题的,宾宾也听得全神贯注。宾宾感到轻松了不少,因为之前遇到不会做的题。只能拿去不远处大爸家里让其讲解,但很多时候,由于大爸念书也不多,很多题也是束手无策,每次宾宾都非常苦恼,有时还会急得哭泣,这下终于好了,宾宾这样想着。
2003年,一个平常的年份。宾宾正上四年级,一场空前的灾难正在全国范围内无形的传播,在天台这个小山村里,一切都太正常不过了。
可在天台小学的校园突然被一场莫名的病给冲散,教室里每天都会有人来喷洒消毒水,每个教室升一个蜂窝煤然后上面放半盆子醋烧,老师一再强调这样是为了杀毒消菌,但这些未满未满十岁的孩子们似乎并没有把这当回事,除了开始的新鲜与好奇之外,很快就受不了满屋子重重的醋酸味。还有更要命的,凡是学校的学生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喝一碗很苦的中药。这一天,又到了喝中药的时间,宾宾真的很不想喝,但这是老师严格要求的,也不能违抗,但刘艳就不是这么好哄了。因为从没有喝过中药,一闻到中药味都还会作呕更不要说要她喝了。老师把中药端到她面前,希望能一口喝下它。可是艳子怎么也做不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宾宾在一旁看到后,却马上过去趁老师不注意,接过碗替艳儿喝了下去。“谢谢!”简单而深情两个字从艳儿的嘴角蹦出。下一秒两个小孩儿的目光聚焦在了一起,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一般。直到少军走过来,宾宾才说了句“不用谢,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啊。”
少军朝宾宾走来,他想和宾宾聊一下每天喝这个中药的趣事,两人最后达成一致共识,学校是转型开中药店了。学校这段时间课程松懈了很多,晨读被取消,下午也提前放学,大家都必须及时回家。老师不在像之前那样会催促着你规定时间做完家庭作业,只是在上课之际简单的打个照面,发一些试题便不见踪影。
宾宾突然觉得被放开了,没有束缚与压力,完全没有关于生命的意识,只是觉得很高兴。
开全体校会时,校长看到下面一个个没事人似的打闹,说,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全国都在恐惧之中,我们老师连着开了两天会没有休息,你们还有心情打闹,这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啊,同学们,校方都急坏了啊!
也许是因为当时宾宾真的还太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多的折磨与关乎病痛的困扰,又加上很少关心国家大事,没有看过新闻与报纸,所以对于这件事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回家后村领导干部也在每家每户打消毒水发消毒液,打开家里的唯一黑白电视机,上面能收到的台都是播着全副武装穿着白衣带着口罩与眼罩的医生各医院的义务营救。似乎那一年对“白衣天使”还特别的向往,宾宾觉得他们的打扮真好看,不像学校的校服那么邋遢。那一年似乎对“小汤山医院”和“同一首歌”印象较为深刻。大人们那时在聊着到哪都买不到一支体温计,也买不到一包板蓝根。在宾宾看来当时像听笑话似的,因为他每天都会从家里拿几包板蓝根给冲着喝,体温计也从不离身。再后来在期末试卷上不断地出现关于“非典”的字眼。
就这样,宾宾及这所乡村小学一起经历了紧张而有趣的一学期。家里大人们也不再提起,一切都恢复平静。只有那些关于艳儿的记忆在宾宾脑海里挥之不去,也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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