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边陲,蒙古国的天空飘来,一朵朵伸手可触羊毛般的云朵下,又看到了许久没看到的,老姚合过的机,老魏修过的板,石莹数过的件,薄黑压过的网线,陈瘦封完的边,隐约的在一个个包装上,仍看到孙工黑黑的脸,灿烂的笑。
培训软件时,又闻到了英语老师身上,伸手可触,奶茶般的味道。
老姚打电话,说你若不去,就得他去了。
他合计了下,订票了。在一行行无座的提示中,他忧郁地点了第五个无座。
火车停停走走,人走座不空,这站的人下了,那站的人又上了。
车厢里,长长窄窄的过道,挤满了各式各样,各滋各味的人。他站在第五个座位边,背靠在椅边上,僵硬的腰,尽量的不触碰到座上捧着一本书看的女子,免得招来白眼。就算是好色,也得低调些。
车窗外,模糊的风景模糊着眼。
下午的阳光正烈,晒得窗外的荒凉没了颜色。
半睡半醒间,身子一踉跄,差点把看书女子手里的书碰掉,果然,一个靓丽的白眼冲他疾射了过来。座的另一面是个男的,他衡量再三,还是靠在女的这边,人品己打了半折,性取向就别让人怀疑了。
这回精神了,无聊的,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着,最后落在女子手里的书上,倾了下身,看了几行,觉得眼熟,是本很旧的书。她食指与拇指间,轻捻着一页纸,欲翻还留,那一页写着,马樱花递过冒着热气的白馍,上面浅浅绽开的中指指纹,在她和他的眼里停了又停。
“再不翻页,馍就凉了,”他实在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她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忙躲开,还好,秀秀的眼不只有白色,还有黑色。
正是黄昏时,窗外的荒凉在落日中汹涌着。
没有城市里的钢筋水泥挡着视线,没有雾色迷漫乱着方向。想看多远,就有多远。
草绿,沙黄,一片片,一团团,幻影般,更迭着。天边一线的黑,缓缓地浸开,深的灰色,浅的兰色,浓的白色,淡的青色,交织着,溶和着,排斥着,浸在天穹上。
沉沉的落日,掉在里面,竭力的往上爬着。光色透过薄的云,染着漫长的铁轨,失了色的灌丛,晒白了的树叶,漫舞的土沙。
魔术般渲染着他的心境。
她对面的座终空了,他失重地跌在那上。想天亮才到内蒙的深处,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落日透过窗,落在他疲惫的眼里。
车厢里人少了,终是等来了售货车,他要了三盒方便面,在桌台上摆了一溜。撕包,倒料,冲水……
她吃惊的看着他,“中午没吃?”
他死盯着热气腾腾的面,“不是一顿没吃,是一天没吃。”
她合上书,左手食指夹在刚刚看的那页,右手手指展开,在眉间遮着落日的颜色,指缝间透着一缕光色,落在唇间,落在他疲惫的眼里。
“去哪,你?”
他说了。
“做什么?”
他说了。
她往里坐了些,让落日炫丽的光,落在椅背上,落在她左侧的肩上,臂上,手上,和刚刚看过的那页纸上。
她又低下头,看着。
“我就在你要去的那家学校教书,”
她眼睛仍在那页纸上,没翻。
轻晃了下,那页纸,“这有一页的馍……”她看了他一眼,轻笑着,不再说。
他一怔,也笑了。
他看着左边的车窗,她看着右边的车窗,不再说话。
疾驰的列车外,终是寂静了,那轮落日,不见了。
她合着书的指,忽的指着右边的窗,他随着她的指,在右边的窗,看到了一轮刚刚到的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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