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当年,岷江河畔、清泉旁边, “唤鱼池”三个遒劲大字被一位少年挥毫而就,自此,原配王弗、续弦王闰之、侍女王朝云先后陪伴苏轼人生某个阶段,之后,“三王”却一一离他仙去。尘世之苦,莫过于生死离别之痛,不论苏轼是多么的情深义重,但也只留下了“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不思量、自难忘…”等等的诗词。

苏轼的才高八斗却害得他一生波折不断,为王安石修改诗歌落得个贬职发配的下场,他有对现实生活的不满,但他绝不是顾影自怜的无用书生,他心中有悲凉,但更多地是对未来理想的期望。这个心态在《卜算子》中得以抒发:-“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苏轼应该是理想主义者,他在能够认清现实之下却不愿意向现实低头,他用《念奴娇.赤壁怀古》安慰别人,自己却在达观之外兀自感慨,心中凄惶却不影响豁达看待人生,伤感-感悟-放达,这个情感模式是其历经一生磨难而不被打垮的秘诀,有人说,他做到了“感而不伤、伤而不痛、痛而不哭、哭而不苦、苦而不灭”的境界。

苏轼虽然在朝为官,但骨子深处却是文人之性情高雅,在失意中不乏狂傲,宁愿憔悴老青衫,待流年散尽才肯停下途中的脚步。当他的红颜知己为他所提之词“晓来谁染枫林醉,总是离人泪”落泪悲戚,他却开导道:“是吾正悲秋,而汝又伤春矣”。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水龙吟》

苏轼对禅宗有自己的理解与体会,高僧佛印就是他参禅佛理的好伙伴兼职好对手。苏轼对佛理有着不一般的热爱和专注,其《水龙吟》让王国维这样评价:“苏轼和韵而似原唱,章词则原唱而似和韵了”。张炎在《词源》中也认为:“该词奇特,奇在缘物生情,以情映物,情物交融至浑化无迹之境”。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是在他之前孔子的一句话,反方向来说,应该是对苏轼能够将儒道佛融会贯通在一起的肯定。他诗词中的佛道思想为他的词注入了清流,用来洗涤世人浑浊的眼球。他的《西江月》开篇就写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通过这样的词语我们可以得知,苏轼在无限的不幸中体悟到了人生的原本面目,在仓皇之中明白了生命的意义。他能在窘迫的生活中过出滋味,通过参禅佛理已超越世间事情,脱离凡尘,具备从容淡定之美--“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

苏轼参悟了《坛经》中所云:“本性是佛、理性无别佛”,即: 认识心的本来面目,就是觉悟,也就是佛。离开内心的本性而去心外求佛,是没有的。正因为苏轼对人生有了如此高深的见解,达到了相当高度的境界,所以有了《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2019年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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