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萨克斯

镜子前，小莉正穿着妈妈给她新做的连衣裙兴奋地转着圈。

宽大的连衣裙在前面还缝了一个大兜，小莉开心死了，这样子她就可以放更多的东西了。想到这，她巴不得马上跑去亲吻正在厨房忙活的妈妈。

而妈妈的声音刚好也从厨房传来“小莉啊，帮妈妈把着半块饼干带给桥那边的婶婶，她们家上次给了我们一个糖球，也一直没回给她们什么。”

妈妈边从厨房走出来，边擦干着湿漉漉的双手。然后，把桌上的半块饼干装进了莉的大口袋里。

小莉抖了抖装有饼干的大口袋，咧着嘴，眼睛高兴地眯成一条线。“好的，妈妈。”

然后，撒泼似地蹦了出去。

“注意离那些坏猫、贼鼠，远一点啊”妈妈不放心地跟在后面嘱咐着。

“知道啦......啦.....”小莉已经跑出很远，只留下尾音。

噢噢噢，忘了说。在我们的世界里，其实，还有着另一种人呢，那就是身高不足我们普通人巴掌长度的小小人。只是，为什么我们从来看不到他们呢？啊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们一直很小心翼翼地不被我们发现，又或者是，我们从来不会留心去发现他们吧，嗯，谁知道呢。

总之，让我们先回到故事吧。

小莉想着，很久没有去桥那边的婶婶家了，她很喜欢婶婶，每次去，婶婶都会给自己很多好吃的。“这次，我还要让婶婶看我的新衣服，婶婶一定会夸我的。”

想到这，小莉更是美滋滋的，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桥洞，桥洞边上盛开着花团锦簇的三角梅，在绿色叶片的衬托下，三角梅紫红得耀人夺目。

“路过桥洞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大脚们（这是小小人们对人类的称呼）发现。”妈妈的嘱咐还依稀在耳畔，于是，小莉慢下了脚步。

小莉小心翼翼的从三角梅丛中探出头，检查桥洞是不是可以放心通过。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桥洞里一直有个白发苍苍的“大脚”坐在一把木凳上擦着他的“大烟斗”。小莉一开始还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拿着一块棉布对着“大烟斗”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大脚’烟瘾一定很重，才会用这么大的烟斗”

不过，过了一会，小莉就开始有点等不及了。

“这个‘大脚’怎么都不走呢？而且他好奇怪的，怎么一直在‘面壁’？”望着独自面对墙面擦拭“大烟斗”的老爷爷，小莉奇怪地心想。

“不管了，反正他只看着墙壁，应该不会看到我。”

小莉下定了决心，咻...一溜烟似的穿过桥洞。

小莉在婶婶家得到了很热情的招待。

回味着刚才吃的美味奶油，小莉心满意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而且啊，最关键的是，婶婶夸她身上的连衣裙很好看！嘻嘻！小莉高兴地边跑，边在湖边的石栏杆上跳起了舞。

跳着跃着，忽然间，小莉动作慢慢缓了下来。

因为，她听到一阵道从没听过的悠扬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忍不住被吸引，顺着声音的来源，她慢慢靠了过去。

声音从桥洞底下传来，而当小莉仔细一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呼。

她万万没想到，这么悦耳舒服的声音是来自于那把“大烟斗”。

“大烟斗”再次发出饱满的浪漫旋律，随风而至，围绕着小莉悠扬旋转起来。仿佛带着岁月的黄铜味，带着她穿梭着一个又一个老电影般的画面。

小莉沉醉了。

待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有点昏暗了。小莉再次望了拿着神奇“大烟斗”的老爷爷一眼，赶紧急冲冲地一路小跑回家，她知道，妈妈可能等急了。

“妈，我是说真的，我今天真的见到能发出很好听的声音的‘大烟斗’。”小莉坐在椅子上双脚高高翘起，对一直忙活不停的妈妈说道。

“好啦好啦，乖女儿，妈妈知道了。你说的‘大烟斗’是不是桥洞里那个老爷爷手上拿的。”妈妈头也不回地接道。

“对呀，对呀，妈妈，你也知道啊。”

“那叫做‘萨克斯风’，是‘大脚’们的乐器。”妈妈过来轻轻打了一下小莉的头，然后轻笑着说道，“而不是什么‘大烟斗’。”

“萨-克-斯-风啊！”小莉仰着头，一字一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后闭上了眼，回味着那种难忘的旋律。

往后的几天，小莉都会在夹杂着清爽夏风的午后，去那个，仿佛永远只有老爷爷一人的桥洞，望着“面壁”的老爷爷吹奏出低沉而又平静的乐声，带着清澈透明的旋律，小莉觉得自己的内心好似也跟着安静起来，那是一种让人如痴如醉的享受。

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到了某一个午后，艳阳炙烤着凝滞不动的空气，一丝丝焦躁荡漾在其间。老爷爷吹奏出来的旋律断断续续，处处显得生涩不畅，双手时不时停下了悉悉索索地摸索着什么。

小莉躲在开满三角梅的树丛中看着，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喜爱的乐声今天不见了，她没有选择驻足聆听这已经不同往昔的声音，低落地默默离开。

晚上，她躺在妈妈怀中倾诉了今天的一切。

妈妈听完，抚摸着小莉的头，安慰道“或许是老爷爷需要鼓励呢，毕竟，老爷爷他一直是吹奏给自己听，他也没想到啊，还有你这么一个忠实的小粉丝呢。”

“对啊！”小莉眼睛一亮，马上坐了起来，又开始精神奕奕。

当晚，小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决定要给老爷爷送去她的礼物鼓励他，让他知道，一直有人在支持他。只是，要送什么好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小莉早早起床，经过一整晚的“深思熟虑”，她决定送老爷爷一条她最喜爱的小鱼干。

她知道，隔壁大院里的大白猫有很多小鱼干，她很久以前吃过一块，那味道，让她至今难忘。

穿过了杂乱的砖石堆和密密麻麻的草丛，小莉找到了院中正环抱着一堆小鱼干，打瞌睡的大白猫。闻着大白猫怀中的那堆小鱼干飘来的香味，小莉不争气地又咽了下口水，不过她还是小心地凑了过去，轻轻喊了喊“白猫先生？”

没有反应。

她再次提高了音量“白猫先生！”

大白猫耳朵抖了抖，轻轻睁开了眼，看了小莉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是湖边的小莉啊，今天怎么敢跑到我这边来，不怕被我吃了啊，哈......”说着说着，大白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小莉先是吓得退了两步，然后，再次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白猫先生，是这样的，我今天过来，是想跟您借一条小鱼干......”

白猫瞄了小莉一眼，说道：

“借！？这是不可能的，喵。”然后，再次闭上眼，说道“你回去吧，今天猫大爷我没心思搭理你，喵。”

“啊！？”小莉一时间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过了一小会，大白猫又想起什么似的，睁开了眼，对小莉说道：

“对了，你要是能把下水道‘鼠大、鼠二’兄弟的毛线球给我拿过来，我可以答应你，分你一条小鱼干，喵。”

“哦哦！好的好的。”看到转机的小莉，笑逐颜开地向下水道跑去。

下水道。

“什么？啾，鼠二，她说什么？”一只灰不溜秋的老鼠向旁边的老鼠问道。

“鼠大，她说，要我们的毛线球，啾。”旁边一只几乎一模一样，被称鼠二的老鼠说道。

“毛线球？鼠二，上次我们跟公园那边的青蛙说，要拿多少个糖球就可以换走毛线球？啾。”鼠大再次问道。

“鼠大，一个。啾。”鼠二认真地回答道。

“嗯，湖边的小莉，你只要拿两个糖球就可以换走我们的毛线球了，啾。”鼠大对着小莉一本正经地说道。

“乌鸦那里好像有很多糖球，啾”一旁的鼠二赶紧补充了一下。

乌鸦筑巢的树下。

“嘎~要两个糖球？”乌鸦沉吟了一会，接着说道：

“嘎~可以，不过，要四个玻璃珠来跟我换。”乌鸦爱不释手般地磨蹭着自家巢穴里那一堆亮晶晶的玻璃、金属制品，不无得意地向小莉提醒道，“嘎~记住，两个才能换一个哦。”

家中。

“妈~”小莉在房间一阵翻箱倒柜后，对着忙活的妈妈，大喊：“我之前不是有好几个玻璃珠吗？怎么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上次你表弟来，你不是给了他好几个吗？”妈妈停下了手头的事关切地问道：“是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小莉赶忙摆手掩饰道，她可不能让妈妈知道，自己正在和她说的坏猫、贼鼠做交易。

没办法了，只能把仅有的两个玻璃珠装在兜里，然后脚不点地地出门。

“这孩子。”妈妈望向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小莉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乌鸦筑巢的树下。

“乌鸦先生，我只有两个玻璃珠，能不能......”小莉将玻璃珠放在地上，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树上的乌鸦。

“嘎！”乌鸦突然飞扑了下来，抓取两颗玻璃珠，返身飞回巢穴中。随后，扔下一个糖球，自顾自地把玩着新宝贝，不再搭理小莉。

下水道。

“鼠大先生、鼠二先生，我只拿到一个糖球，能不能跟你们换毛线球？”小莉可怜巴巴地问道。

“一个糖球？啾。”鼠大撑起了爪子，做沉思状，然后，悄悄问向身边的鼠二。

“鼠二，怎么样？啾。”

鼠二仔细衡量了一下后，说道：“鼠大，可以把毛线球换给她。啾。”

得到鼠二的答复，鼠大像是做了什么做大决策似的，掷地有声地向小莉答道：“嗯，湖边的小莉，我们可以给你半个毛线球，啾。”

一旁的鼠二闻言，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跑到窝里，从一个大毛线球中，硬生生地缠出一个另一个毛线球。只是，两个毛线球，都只有原先一半大了。

院子中。

小莉抱着毛线球来到还在瞌睡的大白猫面前。

“白猫先生？”小莉放下了毛线球，轻声呼唤起来。

大白猫这次不用喊第二遍，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来，眼睛一阵发光，一下子就被地上的毛线球吸引住了。马上扑向它，猫掌不住地拨弄着。只是，半晌之后，大白猫发出了不满的低吼。

“怎么这个毛线球这么小，喵唔~”

“白猫先生，这个毛线球是比较小。”小莉有点畏惧地看了一眼有点生气的大白猫，谨慎地试探道“所以，能不能，只换半条小鱼干？”

“喵！”大白猫一下子炸毛“半条？半点都不要想，快滚回去，不然，我就吃了你~喵呜！”

面对着开始露出尖锐牙齿的大白猫，小莉开始慌不择路地跑了回去。

小莉眼眶红红的，心神恍惚地走在路上，路上落满了风吹落的三角梅。夏风轻轻吹动着少女的衣摆，而她的心也似这衣摆般，波动不已。

不知不觉，又靠近了桥洞，这是她这几天最爱来的地方，可是，今天，她有点不敢接近了。她转过头，打算回家的时候，不经意往身旁瞥了一眼，发现草丛中有块布满岁月斑驳痕迹却仍锃亮的黄色金属片，那颜色跟老爷爷的萨克斯“大烟斗”很像，她呆立了好一会，想了想，拾起了这块金属片装进了兜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三角梅，用双手捧起了一朵，随后，回过身走向桥洞。

“面壁”的老爷爷还在面壁，不过，没有吹着他的萨克斯，只是一直在擦拭。

小莉蹑手蹑脚地将她的新礼物：一个黄色的金属片，一小朵三角梅，放在老爷爷的身后，而后，急忙跑向另一边的树丛中。

老爷爷宛如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一低头，发现了地上的金属片，嘴巴微微张大，有点不敢相信。然后，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赶紧拾起，用棉布不断地擦拭着，许久过后，把黄色金属片轻轻嵌在手中的乐器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正当老爷爷嘴对着乐器的管口准备吹奏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再次转过身，徐徐俯下，将那朵三角梅捧起。打量了一会手中的这朵三角梅，老爷爷嘴角微微上扬，之后，珍重地将它放入了上衣口袋。

悠扬的萨克斯风再次回荡在这个小小的桥洞，舒心而又熟悉的旋律盘旋着，轻柔地把思绪也一并带出很远、很远。

小莉此刻心情很好，她知道，自己给的礼物很有用，老爷爷又是老爷爷了。

不过，今天出门太久，妈妈又要担心，只能明天再过来听了。

小莉悄悄地向老爷爷挥了挥手。温柔优美的乐声一路跟随着小莉，她轻盈地跳着，舞着，回家了。

道别

谨以此文献给二萍，这是我答应她的。当然，还有那不知名的萨克斯风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