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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18君的一封信

给18君的一封信

作者: 普利斯东特先生 | 来源:发表于2018-12-03 11:58 被阅读19次

    亲爱的18君:

    你好!

    我是在南方阴寒的冬天里给你写下这封信的。这个季节像一个严酷的战场,每时每刻都有不同颜色的树叶被俘虏,落在大地上被碾过。来到南方已经一年半了,经历了两个夏天,一个冬天,现在在迎接第二个。我很想拥抱它,像我在北方在大学时一样。我忘不了那场大雪,和在雪地里打滚的我们。但是这里没有大雪,没有我们,只有我。雪很容易化掉,记忆是相反的。但没有雪不要紧,它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记忆才是。跟你说这些事情,并不是我在怀念,我只是像赫里内勒多一样,敲下了“马孔多在下雨”而已。我知道冬天的落叶回不到树上,所以我从没有过这种傻逼的幻想。就像你,18君,你不也要离我们而去了么?

    南方比北方还缺少一样东西——暖气,一种区别房间里和房间外的辨识性工具。南方没有,所以屋里屋外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这让人在冬天格外的想赖床,比在北方还想。同时,洗澡之后也要穿厚一点,这让我很难过。我是一个非常怕麻烦的人。如果不想麻烦,就对自己狠一点,身穿半袖短裤出浴。这里的对自己狠一点,并不是情感上的,它有实际意义,因为会感冒。感冒是实打实的,它的严重程度代表了你对自己到底有多狠。比如22号,我咳得睡不着。比如24号,我的鼻涕决了堤。比如昨天,我的脑袋才稍稍缓解了疼痛。今天29号了,我还能继续比如。比如今天,我的喉咙还在继续发炎。

    大学时宇哥对我说,一个人绝对忘不了在他生病时照顾他的那个人,男女都不例外。我想是对的。宇哥的女朋友就是这样的,她一直忘不掉一个男孩子(并不是宇哥),这让她成为了宇哥的过客。当时这位过客在住院,一个不太严重的小手术。恰逢十一,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过客的爸妈也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到场照顾她。于是,一个男孩子的十一成了医院七日游。过客出院以后,对该男生主动出击,此后一直主动。一直到分手,男生只主动过一次,是提出开房。我们对这件事看法不一。我和南哥一致认为此男蓄谋已久,从本质上就是一个渣男。而阿毛和脸脸则认为,此男是歪打正着,他并没有蓄意去照顾过客,后面发生的事情只是巧合而已。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到了一致的结论,就是宇哥提出的这条定理。

    我现在在南方得了重感冒,病的怀疑人生,没有人照顾我。因此,我并不能对某人产生怀念。这是一个比生病更让人怀疑人生的事实。这时我想起了黄豆豆。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两个月前我们没有分手的话,现在应该是她在照顾我。根据这个想法,我怀疑宇哥的那条定理有缺漏。因为我即使黄豆豆现在没有在照顾我,我也忘不掉她。中学时学过充分必要条件,好像可以解释这个因果关系。现在早就忘记了,跟着一部分脑细胞彻底死掉。关于世界的定理我没记住,净记住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没有意义的事情。定理和记忆,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世界的真相。

    18君,你一如我过去的每一年,冲满危险,充满爱。两年前,我有一个愿望,写在了微博里:“渴望过上危险的生活,不想让周围的一切在掌控之中。”现在我可以用一个字形容这个愿望:作。我在许这个狗日的愿望的时候,正在读《月亮与六便士》,并深受斯特里克兰的荼毒。这个人渣抛弃妻子,穷困潦倒,最终沐浴在南太平洋的阳光下,死于麻风。他说:

    我明白循规蹈矩未必不是幸福,但血气方刚的我想踏上更为狂野不羁的旅途。我认为我应该提防这些安逸的欢乐。我心里渴望过上更危险的生活。我随时愿意奔赴陡峭险峻的山岭和暗流汹涌的海滩,只要我能拥有改变——改变和意料之外的事物带来的刺激。

    这个疯子是个艺术家,他有绘画的天才,这让他人渣的一面得以掩盖。他抛弃一切去追寻某种东西的举动触动了我,我并不羡慕他与生俱来的天才,我羡慕他后天的热忱和孤注一掷。我想寻找热爱,和他一样。而热爱往往伴随着危险,你越沉迷于某件事,快乐的反馈就会越来越难以得到,最终反弹的巨大痛苦让你劳心伤神。所以,18君,现在,我和这个该死的愿望同心同德,并肩而行。我成为了和斯特里克兰一样的人渣,却没有任何天才供我挥霍。我一败涂地。

    18君,你目睹并见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的诞生。又或者,我一直都是。我认为绝情和没有感情是有区别的。绝情是本身有感情,他自己选择了放弃。而没有感情,则是一张白纸。18君,这封信读到这里,你或许会觉得我是在自我批判,然后鼓励我还有19君20君21君,让我不要丧失热情和希望。其实并没有。你怎么能奢求一个人去批判他不拥有的事物呢?而且我从没有丧失对生活的热爱。我一直在活着。就像前面说的,18君,你充满了爱。因为我一直羡慕朋友们的快乐,这说明我有快乐的欲望,我还活着。这里要用到两个程度副词,一个是“非常”地羡慕,已经到了艳羡,嫉妒的层面。另一个是“微小”的快乐,你可以想象有哪些快乐是微小的。比如,同事在休假的时候回到了家里,吃到了妈妈做的饭,在家里的床上睡了一觉。又比如,同事在休假的时候和朋友约会,在朋友圈里发照片表示非常开心。是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炫耀。我就是这样“非常”地羡慕这些“微小”的快乐。与此同时,我非常替这些朋友们开心,他们真的很幸福。愿他们一直这样幸福。

    18君,我一直存在一个疑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力量,让我一步一步活成了现在的自己。我不相信命运,我认为命运是选择,不停地选择。今天中午选择吃什么,也会影响十年后我的生存状态。我把它称为选择的蝴蝶效应。最终的结果,就是我的整个人生。如果按照这个假说,我是不应该存在疑惑的。但它只是一个假说,我无法证真证伪。它存在巨大的缺陷,我却无法搞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我选择了选择,还是选择选择了我,我的脑袋要被搞炸掉。

    18君,你就快要离去了,我是那么的热爱你,如同热爱这个世界,热爱生活,热爱记忆。除了人,我都爱。人就像一颗颗鹅卵石,铺在溪流的水底,安静的躺着,偶尔闪一闪反射的阳光。我无法爱他们,他们只存在于记忆的河流中,无法顺流而下。他们太沉重了,我又太轻浮。我只能流淌过他们,彼此错过。像黄豆豆,即使她这颗鹅卵石太过庞大,以至于改变了我的流向,但她还是没能陪我一起游走。我现在在记忆她。记忆不同于怀念。怀念是对过往的追思,感情充沛。记忆只是一座坟墓,冰凉凉的,埋葬人生。

    18困君,我年少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作家梦。这句话并不是表达我已经老了,我现在还踩在青春的尾巴上。它本来已经要走了,可能被我踩的有点痛,回过头“啪”的给了我一耳光,打得我头昏脑涨,两只眼睛冒星星。都把我疼哭了。后来我逢人就说,青春,就是一记让你泪流满面的耳光。

    关于那个作家梦,它应该算是我那时的理想。那段时间,我读一本书之前,都会仔细阅读扉页的作者简介,留意一下他们的生卒年和处女作的发表时间,然后掰着手指头算,他们发表第一篇文学作品时的年龄。例如村上春树是30岁,马尔克斯是28岁。也有早一点的,比如张爱玲是23岁。据说这位才女7岁就开始创作小说,太变态了。当然也有晚的,比如艾丽斯·门罗,37岁。我算这些数字的目的,在于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写作才能,是否有机会在正常年龄也发表一部作品。上面那位7岁写小说的变态就说过:出名要趁早。但现实总是给我打击,我发觉自己并不会写作。我没有任何才能,无处可去。

    18君,不久前我在你的陪伴下,见到了人生中唯一的星星,是透过眼泪看到的一片霓虹灯。它们和真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像某些过去的片段,在心底阴暗的角落里隐隐做痛。那时我坐在玉林路尽头的广场台阶上,捏着一罐啤酒,时不时喝一口。液体经过嗓子眼进入到胃里,还没到达膀胱,就从眼睛里流了出来。此刻我觉得我特别热爱这个世界,同时我也觉得我不够惨,不是很爽。这让我的热爱有了一层悲壮的色彩,好像因爱生恨一样。其实不然,我只是太聪明了。聪明到生活开的各种玩笑我一眼就忘穿了,只能无奈的对它竖起中指,默默说一句:“傻逼。”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的脑袋里天生多出一块,或者说天生比普通人完整一些,以至于我感受到了命运。

    18君,我躺在黑暗中回想着我的人生,总能感到一种踏实和满足。并不是因为我过得多好,有钱有颜。相反的,我的衣食住行都很紧张。我会为了省下二十块钱每天吃一顿饭,一整年一整年的没有买过一件衣服,不到三千块的工资在拿到手的那一刻就没有了,用来还各种债务。你看,我这么穷逼,这么悲惨,依然感到满足踏实,我怀疑我是一个傻逼。但我就是这样。我常常在想我为什么活着,这样根本没什么意义。每当这时,我会想如果死去会怎样呢?但我比较怂,我害怕。我不怕死,我怕死的过程,怕疼,怕痛苦。这一点直接断了我的退路。我真心爱这个世界,它却不为所动。我了解它运转的规则,我总是吹嘘自己了解生活的真相。那就是我对世界没有一丝的能力,它已经不能算是强大了,没有任何一个词,一句话能形容它。这就是生活。它不需要任何修饰,直挺挺的耸入虚无,和时间一样永恒。我不过一只语冰夏虫,观天井蛙。所以,我为自己的渺小而活,为自己的无能而活。这就不再是傻逼了,而是英雄主义。我都成了英雄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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