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如果想从这里看到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这就是这个爱情故事的全部。
你也可以说就是稀里糊涂的开始,然后糊里糊涂的结束。爱情的真相是,它从来不那么美好,它让人难受,让人猜忌,让人变得讨厌,面目可憎。从开始的相互试探,到中间的互相折磨,到最后只剩一地鸡毛。你不了解这个人,然后爱上了,然后你了解了,然后分开。总是这样的循环。逃不开的魔咒。
所以我宁愿去回忆故事的开始,不愿意讲述故事的结束。
我跟悲伤先生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就像我说的,没有happy ending。
他甚至都没有跟我道别,我们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联系了。我给他发的微信至今没有收到回复。连续三天。我每天给他发消息,不回。每天给他打电话,不接。我也去过他公司去过他家,可到了楼下我就犹豫了,最后还是没上去,因为见了面我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撒泼打滚我做不出来,而且我知道他这个人,已经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再回头的。既然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有用,还让人家笑话,索性就放弃吧。所以我就放弃了。那就这样吧,就这么没头没尾。
现在又过去了两个星期。
我没想过再见到他,这座城市这么大,大家走路的速度跟生活的节奏都保持的很快,昨天吃的东西今天就想不起来,离职的同事在路上再见到就叫不出来名字,以前很爱的人也很快就会忘掉吧。
直到那天在商场里遇到。
开始我还不敢认,直到我看到那双红色的帆布鞋才敢确认,真的是他。他正在吃饭,在靠窗的座位。他对面的座位空着,旁边也没有其他人。那家店他曾经带我去过一次。他在低头玩手机,应该没有看到我。我第一反应是赶紧躲起来,不让他看到我。我躲在远处一个化妆品柜台的垃圾箱旁边。我在等一个人。他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出来吃饭吧,肯定约了其他女生。我在等那个女孩子出现。可等他吃完饭结账出来了,那个女孩子都没有出现。
我一直跟着他走出了商场。不紧不慢,保持着安全距离。商场里人头攒动,沙丁鱼行动,实在太好做伪装。我在干嘛?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stalker,莫名其妙。
他是要回家了,又继续跟了一段路之后我可以确认。我知道这条路线,他带我走过,不止一次。以前去他家过周末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会来这里找吃的。
说不清楚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就在红灯亮起的时候,他停下来的那一刻,我决定不继续跟了,不是害怕跟的太近会被他发现。红灯亮的很及时,它启发了我——想想你在做什么,你该停下来了。
所以我掉头往另一边走。速度很快,几乎是在跑。路人看到会以为我在逃离什么,路上差点跟一个送外卖的小哥撞在了一起。
罗拉快跑。
两分钟后,我跟他在下一个路口“偶遇了”。是我让他先看见的我,看的出来他很惊讶。
“hi”。他先开的口。
“hi”。
“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既惊讶又疑惑,既兴奋又有点害怕?他后悔了吗?
“对啊,真的好巧。我来这边做指甲,约了人。”我尽量让自己保持与他同等的惊讶。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因为我本来就是来做指甲的。
“噢噢,指甲做完了吗?要不上我那坐坐?”
“是坐坐还是做做?”
他显然听懂了我的意思,然后用一阵笑声掩盖了尴尬,接着说道,是坐坐不是做做。也不知道是做做还是坐坐?你看不明白他说的话。他经常用双关和谐音来说一些自以为幽默的话,而且希望听到的人发笑,他喜欢那种感觉。
“还是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你呢,你干嘛呢?”我明知故问。
“刚去吃完饭,现在准备回去了。你吃了吗?”
“吃了。”
“那就去走走吧,我请你压马路,一块消消食。”
我没有立即回绝。在他看来就是肯定的答复了,因为他已经转身走起来了。他怎么就那么自信我会跟上去?我还是跟上去了。
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公园,从门口进去到里面是一段长长的斜坡,不是很陡,不过走完还是挺费力的。我听到他在我旁边开始喘气,额头上也有细小的汗水渗出。他在床上也会这样,也是在开始的时候。我想哪去了,简直了。
公园围绕着一座小山建立。
山脚下的广场上还没有什么人,几个大爷大妈在树荫下面乘凉,有小孩子在嬉戏打闹,旁边他们的父母像是警觉的猎人,眼睛一刻不离自己的孩子,防止任何意外情况的出现。
山顶上有一座八角亭,在进公园的门口就能看到。上面的人稀稀拉拉站着,向四周眺望。这是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最高峰,视野挺好的,这个片区单价最高的楼盘你都能看到,还可以看到海,也可以看到他住的地方。这是他告诉我的,他之前来过,不止一次。
我们并没有上去,到了半山腰就停下来了,望着往上的台阶让我有点晕眩,已经出了很多汗。我跟他说我们要不先在这歇一歇,他说那我们就不上去了。没想到在半山腰这里也有一个广场,规模要小一点,不过这里的人比下面的还要多一些。
我们就在广场左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过来的路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可能是爬坡太累了,也可能是不知从何说起。等在石凳上休息好了之后我们才开始真正的交流,具体是谁先开的头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跟我说了他的近况,还是有很多加班,听起来比之前还要累,他提到有一周连着到凌晨才下班,周末还要去公司,真的辛苦。他又说最近在考虑辞职,想换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工资可以少点没关系,只是希望不会有那么多的加班了。还说可能会转行,又提到当初他爸妈建议他进银行,去国企可能会好一点,他在自言自语,民企特别是互联网公司太没人性,领导只谈目标和kpi考核,根本不管你死活,完全把你当个工具,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搬不完的砖,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可到头来升职加薪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蛋糕做的再大都会被上面一层层分完,到你这里连渣滓都不剩。真的痛苦。每天上班跟上坟一样。我建议他休息一下,他说自己也想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放个假,他想去大西北玩一趟,从西藏到青海再到甘肃新疆,他看朋友圈里有很多人都去了。他说他喜欢那些人在沙漠里骑着骆驼的照片,喜欢茶卡盐湖的色彩,喜欢315国道两边的荒凉。真的好看。
我问他最近有没有交往新的女生,他苦笑一声,一脸无奈的反问我,你看我像是在谈恋爱的人吗?
确实不像。
“根本没有时间!圈子也小,公司那些同事就是同事,见了面就聊工作,每天就是需求需求和需求,互相谁也看不上,根本没有让人想恋爱的气氛。”他随后补充道。
所以他还是想认识新的女生的。
我也跟他说了我最近的生活、工作,还是那样,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谁也没提那回事,那个没有结尾的结尾。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到此刻我也已经不再纠结,那些感受和原因,那些煎熬和疑惑,都在刚才的交流里消解了,就像说出来的话消失在了风中。他有他的烦恼,我有我的苦衷,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就让往事随风。
这座从外面看起来不甚大的公园处处都有惊喜。
环着半山腰建了一条绿道,我们绕着走了一圈。也有上坡路下坡路,不过难度不大。左边靠近山体的一侧长满了树,右边离山下也拓出来很宽的缓冲平台,也种满了树,每间隔一段距离还修了石凳供人休息。绿树成荫。晒不到太阳,风断续在吹,很舒服。远处可以看到居民楼,盖到快有半山腰这么高。
最让我惊喜的是转过去,大概背对着广场的那段路,在之前是一个S形弯路,不绕过去根本看不到,有一大片花开在那里。白色的,不知名的野花,在翠绿的灌木和草丛里,在灰褐色的山头上铺满了,光彩夺目。
他也注意到了。我们俩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他在前面,我在后面,恍惚间突然又回到了看雨的那个晚上。可惜不在晚上。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期间没有人说话。
那天的后来我还是去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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