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牧马，草原山甸，只想心中所愿，再无遗憾。
又是冬至。
回顾人生29年的岁月，大概也算是过了29年的冬至了吧，可是好像没有任何一个冬至让我觉得是真的冬至，没有一家人围在饭桌前的热闹和温暖，也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吃饺子。
我很少吃饺子，大概是由于喜欢素食的缘故，总是对和肉类相关的食物趋之如骛。偶尔一次，妈妈也会做韭菜鸡蛋馅的，我还会喜欢吃几个。当然，妈妈的这个举动好像是我成年之后才有的。以往所有的需求和喜好都是被直接拒绝或者忽略。现在，每当和妈妈见面的时候，她都会非常热情的做小时候我爱吃的菜食，酸辣土豆丝，番茄炒蛋，或者红薯粥，韭菜鸡蛋饺子，殊不知，小的时候喜欢的，现在可能都放下了。即便是再吃到这些曾以为吃不到的食物，也没有了那种天真和单纯的快乐。只是更多是维持活下去所必须的某种需要。
每次和妈妈久别重逢，一开始的她都会特别主动，嘘寒问暖，不会问到任何让我感觉唐突和不适的问题，尤其是过往的一切不愉快的经历，她就像自动给自己装上了失忆的机器，只字不提。夜深人静的时候，尤其是冬天，会希望和我靠的很近，我不喜欢这样的距离，总是不自觉抗拒和疏远。记忆中，也从未和妈妈共枕过，更没有和她有过拥抱或者任何像是母女间亲昵的举动，她生活在我的童年和过去，精神上却始终很陌生。
她一直都不了解我。又总是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控制我，决定我的决定。她认为的懒惰，自私，冷漠，怪诞，我常常反驳，常常都会遭到更直接和粗暴的反击。我不喜欢这样的母亲。旁人的冷嘲热讽也好，闲言碎语也罢，我从来很少会放在心上，或者根本从不在乎，情绪上也很难受到波动，心灵更不会因此震颤。可是母亲不一样，她本应该是那个让我感受爱，接受爱，为了爱活着的人，却最终成了我的难过。她的每一个否定和质疑，都是让我难过的理由。她的每一次出击，也都让我无法逃避。很长很长的时间，都好像活在这个阴影中，每每想到仍然心痛的无法呼吸。
去年春节回家，妈妈看似对我突然多了很多宽容的样子。却也只维持了不到三天。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对妈妈始终没有信赖。她没有再像小时候一样不喜欢你，就直接动手。而是用她惯用的言语挑衅，让你不得不承认你犯过的错误，或者你没有按照她的意愿去做，而最终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我不再像个叛逆的少女，试图和她近距离的抗衡。而是选择了忽略这些伤害，我知道在家的日子越来越短暂，只想尽最大的努力去维持和平。爸爸仍然如此，看似像个无用的存在，实际上只是沉默的不知所措，他看不得我在他的面前流泪哭泣，而恰恰妈妈又总是在爸爸在的时候，才会对我言语攻击，没有一丝客气。
爸爸对妈妈的性格和行为，总是无可奈何，试图以暴制暴，也试图软言相劝，可总是一再失败。于是，每当我招架不住带着伤心和悲痛离开家的时候，爸爸也会跟着我流下几滴眼泪，我没法去同情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流泪，会让我觉得他更加的软弱和无能。如果可以，很多次我都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我讨厌这个世界，甚至憎恶。我也讨厌他们。给了我生命，却没有给我任何温度，总是让我难过，让我伤心，让我流泪，也让我劳累，甚至温饱都解决不了。更讨厌他们没完没了的争吵和抱怨。
常常在想，如果这一切的讨厌和憎恶都有终点和结束，那该是什么时候。一直期待着这一天。也一直计算和谋划着离开家的那一天。而现在，既没有了讨厌，也没有了憎恶。甚至曾感谢过那些备受煎熬和打击的过往。
之所以没有了抗争，我想更多是接受了现实。离开家之后的人生，并没有因此得到善待。反而是更多的奔忙劳累，常年的居无定所，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独自熬过很多个漫长的夜晚。独自承受了一个又一个黑暗的一天。也曾为一时的意气和熟悉的人争的面红耳赤。也辗转漂泊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想要寻求梦想，想要一份完美的爱情，也想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想要的很多很多，也曾想有一座大房子，最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只大狗，无聊时可以带着闲逛。满园鲜花，每天可以因为呼吸到早晨的自然芬芳而苏醒。我有很多梦，但终究只是梦。
当有一天，真的从思想里，让这些梦随风飘散，或者组织成一撮种子，洒向无人关注的四周时，它便真的像是一种永恒的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已彻底的从一个平凡的姑娘身上根除。
一直的忙碌和追寻，的确让我身心疲惫。现在的自己，只想稍作歇息，也许还不知下一站要去向何方，但我始终明确自己心的方向。她不会因为世俗的礼仪和规则而改变，她依旧永恒。对于工作，不温不火，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也是日复一日的积累，只有自己认定自己做的是有用的事，才不会轻易被别人的评判而左右。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对写作是由衷的热爱，也曾想过，是否应该根据朋友的建议，找一份和写作相关的工作，既可以维持自己的兴趣，也可以因此作为谋生的根本。在上海，和自媒体相关的工作自然也有许多，如果认真找寻，机会也或许有的。甚至也和这样的机会直接接触了，但却始终觉得不是自己的想要，一切被金钱和商业框架住的东西都很难让人觉得有吸引力，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没办法根据别人的规则和喜好，去定义自己的方向。一切都要背离初衷，一切都要金钱和利益第一，所谓的文字，更多是商人让利益最大化的工具。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放弃。
哪怕是从事一份和写作毫无关联的工作，但却给了我充足的时间阅读和发展自己的兴趣。我深感欣慰。今年以来，工作中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烦恼，甚至也和某些同事闹了些不愉快。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对自己做了清醒的认识和决定，要收敛锋芒，小心行事，不能冲动和莽撞，做事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最好少说话多做事，不议论不评判。
尽管如此，还是会遇到障碍。每一次都尽可能的忍耐。好在风波没有持续的蔓延，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贵人暗中相助，但我知道冥冥中，总还有那么一丝光芒，让我不舍得放弃。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平稳，反而让我有了积蓄能量的机会。
想要突破英语，更多是为了出国的计划做准备。但现在好像，收获并不明显。口语依旧生疏，也许我需要克服的不是语言本身，而是自己没有和别人交流的勇气，或许是不自信，但我总觉得是一种不适应。去年办了护照，但还未走出过国门。走出国门也很容易，一张机票，几件行李，或许也可以说走就走。我不缺乏这样的勇气，但是没有任何期待和准备的旅行，总会让我不安，无法愉悦，我不喜欢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做一次毫无意义的旅行，所以对于这样的安排非常不愿。
2020和一个新疆的朋友说过要去一次乌鲁木齐，他说夏天的时候过去，气候宜人，风景美丽，他可以带我去骑马。从我来上海之后，好像好几次都有想去新疆看望他的冲动，但始终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而搁置，因此，新疆只成了一种向往。每一次想要彻底抵达，都无法如愿。金钱上没有充裕，时间上也没有自由，情感上更像是没有理由。之前的文章中，也没有提到过他。我们是高中同学，高三我坐班级中间第一排，他和一个女生坐过我的后排，也就是中间第二排。而那个女生，后来成了他的女朋友。名字叫花花，我很喜欢她，也很喜欢他们在一起。
他的名字我就暂且不透漏了。先称为H吧。他是我高中到现在唯一联系的一个异性朋友。那个时候我记不清我们是不是经常聊天，但好像会偶尔讨论学习的问题。不记得哪次问起过他的家人，他有一个哥哥，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而我也一直希望有一个哥哥，可以保护自己。所以，也由于周围几个朋友的起哄，他成了我的哥哥，我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虽然联系也不多，但是节假日的问候却每每都有。
我所有人生重大的转折的时候，他好像都亲自有所参与。而我做每一个重要决定的时候，好像都很希望去征询他的意见。唯有一次和初恋男友分手的时候，我没有听取任何人的意见，只是自己决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来上海，我喜欢上某个男孩子的时候，我新换一份工作的时候，我非常难过不开心的时候，我迷茫不知人生方向的时候。都想过和他发一个消息。他在我经济拮据，生活困窘的时候，借钱给我。而我在他有所需要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提供帮助。他没有因此怪责，甚至还是维持着和高中一样的友谊。如果那年我知道他的父亲生命垂危，急需金钱的帮助，我也应该去尽最大的可能，哪怕是向别的朋友借钱，也应该给予他一丝帮助。但是我没有。之后很久，才知道他的父亲不久便去世。我没有任何参与，甚至知道这个消息也是一年以后的事。
他学临床医学。高中之后我们都分别去了不同的城市继续上学。联系不多，也没有任何见面。2010夏天高中毕业，到现在时隔九年了，我从来不知道时间已过去如此之久，还依旧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不知轻重和天高地厚的年轻女孩。中秋节的时候我和公司告假，再一次回到家乡，回到那个我曾日夜都想逃离的小城，那里对我来说，似乎没有过任何快乐，童年的压抑和痛苦，初中和高中的憋闷和苦楚，都像一面镜子，照着那些不堪回首的时光。
回家前的不久，我受到他发来的微信消息。说他要结婚了，我很早就知道他恋爱了。匆忙的问他怎么突然要结婚了，他说本是打算去年结婚的，由于父亲的事情做了推迟，所以今年才定了婚期。我很为他高兴，又很好奇他女朋友的样子。我只知道他恋爱了，但是从来没有看过他发过和那个女生的照片。我大概很久的时候问过他花花的事情，为何他们分手了，高中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后来他说，他们大概大学不久之后便分开了，花花毕业之后，也很快的在老家工作结婚生子，现在应该也是人母的样子。大学之后，我一开始没有手机，qq也是后来申请的，所以和高中的大部分同学都失去了联系，也没有和花花联系过。去年的某个时候，也有朋友试图把我拉入了高中的同学群，看了几次群里的头像，好像都很遥远的样子，我感觉不到一丝亲近，也觉得和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甚至不知道还能谈论起哪一个话题。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退出了那个群，试图又开始远离人群，算不上销声匿迹，至少还有人能看到我的存在。
他和花花还能做朋友。好像很多人分手之后都可以做朋友。我却不能。我没办法去坦然的接受一份失败过的感情，也没办法再去对一个失望过的人送去朋友的问候。只有彻底的陌生和毫无关系，才会让我觉得，我根本好像没有遇见过那个人，甚至那段经历都会在岁月的流逝中被冲刷殆尽。既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也从我的人生中抹除。
回到家乡之后，我曾想再一次前往我读书的地方，参观一次，却始终没有勇气。也许是还没有释怀。我带着妈妈和即将一岁的小侄女，去参加了他的婚礼。新娘和他发给我的婚纱照一样，美丽大方。他说是甘肃的姑娘。我没有怎么和新娘说话，甚至都没有一句正式的介绍，我也许就是这样，害怕一切的陌生，也无法承受任何突然的热情，除非我是十分的喜爱那个人，乐于主动的和他亲近。
直到司仪宣布婚礼开始，新郎新娘拥吻和互相说我愿意的时候，我才开始注视婚礼台上的一对新人，他们也许也有过很多矛盾的瞬间，但那一刻，他们浑身散发和洋溢的似乎只有幸福。我拿起手机，认真和努力的为他们拍下了一张合影。我和朋友的外公外婆同席，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他的外公，只是像是天生的一种优势，可以和老人和小孩自然又亲密的接触，毫无生疏感。他的外公和善可亲，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让我觉得异常亲切。我说话不多，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外公是一个性情中人，想要有个人和他一起喝酒。我很少喝白酒，他的外公却只带了白酒。独自斟上一杯之后，我觉得过于凄凉，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爷爷说了一句，我陪你喝一杯吧。于是，他帮我也倒上一杯，没有言语，和他一饮而尽。又一杯，又一饮而尽。我甚至不知道，那一天，和他的外公喝了几杯。只觉得，喝完之后，直到最后，和他告别，还觉得头脑发晕。但好在还十分清醒。
这么多年未见，我们既没有拥抱，也没有寒暄，只是还像曾经的朋友一样，熟悉的没有任何间隙。婚礼结束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他单独的意愿，还是和新娘一起的意愿，他把手捧花当众送给了我，一旦在人群中成为焦点的时候，就会让我觉得不自在。但是他的祝福，我不能拒绝，所以我还是走到台上，和新娘深深的拥抱了一次，和他握了一下手。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他把手捧花自然的放到我的手中，我局促不安的以为这只是一种形式，手捧花不应该据为己有，而是我受到了祝福，把花还是送给司仪即可。他说这是送给你的。我之后带着花，走到了吃饭的地方。随意放在了一个位置，没有再去想。后来同席的一个女孩子说手捧花是你的，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带着妈妈和小侄女离开之后，我们没有在小城多作逗留。本是打算带着妈妈和小侄女去游乐园或者景区逛一逛，只是小孩子嗜睡，小侄女一坐上车子，就开始沉沉睡去。而我，一阵酒意也开始袭上心头，我们坐上出租，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我也开始沉睡。
不知道你的生命中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朋友，在你得意和快乐的时候，可能他们都不会出现，甚至丝毫没有得到过你的注意。但是在你困顿和疾苦的时候，总是能如一阵清风，或者一丝甘甜，照亮你的生活。我们的一生，来到我们身边，和离开我们身边的人，会有很多，但也许，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会和我们的生命和人生，有着世俗无法定义和不能完全隔离的关系，这也许就是友谊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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