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寔是东汉时的名士,年轻时在阳城山隐居。颍川郡许县发生一起命案,有一杨姓官吏怀疑是陈寔所为,捕他入狱,对他严刑拷打。后来,陈寔做了颍川郡督邮,竟暗中托许县县令礼遇那个杨姓官吏。
陈寔以德报怨的做法令人叹服,可他的家人却十分不情愿,责怪他说:
“你当年蒙冤受屈,不报复他已很难得了,为什么还要暗助他呢?你是个聪明人,这事做得也太糊涂了!”
陈寔开导他们说:
“我毕生追求君子风范,若是和他一般见识,岂不是和俗人无异?再说,他也是一时之失,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
许县县令敬佩陈寔的为人,便将此事对杨姓官吏如实说了。杨姓官吏羞愧难当,上门向陈寔赔罪说:
“我听说古时的圣人不言不辩,却能让天下人归心仰视,大人就是这样的圣人啊!我自视聪明机智,和大人相比,我方知自己是多么的愚不可及啊!”
陈寔先时贫穷潦倒,受征召做官之后,有人见他依然贫穷,便嘲笑他说:
“你见识广博,却不知富家之计,可见你是浪得虚名了。大丈夫应以贫穷为耻,难道你就甘受贫穷,无计可施吗?”
陈寔一笑置之,从不反驳。陈寔的友人见之生怪,陈寔却说:“若为钱财而辱没了我的名声、德行,这才是最大的不智啊!因财而死、因贪而亡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当初不是都自以为得计吗?这绝不是智者所干的事啊!”
中常侍侯览其时势大,他私嘱颍川郡太守高伦任用他的亲信为吏,高伦安排那人做了文学缘。陈寔怀藏着任命书来对高伦说:
“侯览势大,太守不敢得罪他,可此人实不堪任用。我将任命接下,另行荐举他吧。”
高伦便让那人做了其他官职。至高伦离任之时,高伦才对众人说:“先前我任用侯常侍所荐举之人,陈君秘密收回任命书,自己去荐举他。人们都责怪陈君举人不当,对他心存蔑视,可这都是我畏惧权贵所造成的。陈君揽下如此过失,从不说明,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呢?这才是古之君子风范呀。”
人们知晓真相,对陈寔便多了几分钦敬。有人埋怨他不早作辩解,陈寔说:
“我诚实对人,自不屑用什么巧言机智,事情总有明了的一天,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陈寔在太丘县县令任上,清净无为,少有创见。他对此解释说:
“身为父母官,重在引导人们弃恶从善,旨在让人们安居乐业,我若为一己之私,徒逞聪明,百姓当受苦了。”
官吏苦于百姓告状,于是有人建议陈寔明文禁止。陈寔厉声痛斥,大声说:
“打官司就是为求公正,如果禁止百姓告状,他们去哪里申冤?绝不能限制他们。此言荒谬绝伦,若有人再言必加以重惩。”
陈寔在任期间,治下百姓竟没有一个打官司告状的。不了解实情的人向他讨取此中玄机,陈寔只一笑说:
“没有玄机,就是最大的玄机啊!”
沛国相征收赋税违反了法令,陈寔劝阻无果,就解下官印而去。有人劝他慎重,陈寒苦笑一声说:
“我不居此官,自少了此中烦恼,若是媚上亏心而多生思虑,我当这官又有何用?”
朝廷逮捕党人,陈寔也在其中。别人唯恐逃避不及,陈寔却主动投案,被囚在狱中。有人怪他以身涉险,陈寔回答:
“智计有时是全然无用的东西,为何人们总是一味依附它呢?时逢乱世,君子罕有。如果我不进监狱,众人就没有了依靠,我是不想让人们失望啊!”
陈寔的为人举止,时人多有不解之处。灵帝初年,中常侍张让的父亲死了,送回老家颖川安葬时,当地的知名士人只有陈寔前去吊唁。人们怪他不避嫌疑,有失士人风范,陈寔反驳说:
“我没有你们想得那样多,张让之父乃是故人,死人事大,略表哀思也算人之常情,何须搞得太复杂呢?”
张让为此对陈寔心存感激,后来朝廷又要诛杀党人,张让便对他多有保护,使他免受其难。
陈寔八十二岁去世,朝廷派使者吊丧,赴丧的有三万人之多。大将军何进感叹说:
“陈寔以不谋为谋,感召天下人心,他才是真正的智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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