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选择机制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它选择把什么留下,把什么清除,至今仍然不甚了解。只知道大部分深刻的记忆,总与某种清楚的或不清楚的情绪相关。
小花是斑点的第四代玄孙,很奇怪,我的记忆把它们俩中间的猫都清除掉了,唯独只留下它们俩。
网图侵删斑点是我家开始养的第一只猫。那天我和往常一样抓着爸爸的食指,跟着爸爸上街赶集。许多形形色色的腿经过我的身边,只有紧紧抓住爸爸的手指,才不会担心被大腿淹没。我们照例会到邓二商店买东西,爸爸进去挑选要买的东西。这个时间我是不用跟着他的,因为经常来,商店里的人我都不害怕。
他们家有一只非常漂亮的大花猫,白色是底色,黑黄灰三种颜色形成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斑点。有太阳的时候,她都会在门口懒洋洋地躺着,一走近,她会温柔地向你叫唤几声。
“阿姨,猫咪是不是不听话了呀?”“没有啊,她很乖哦。”“那它的肚子怎么不见了呀?”“哈哈……她的肚子之前装着小猫咪啊……”阿姨一边忙着给客人装货品,还一边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小猫咪?在哪里呀?”“在门边红色的箱子里。”
我慢慢地走近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微弱的叫唤声随着缝隙的变大而变大,“一、二、三,白、灰、花,有三只小猫咪耶,它们好小啊……”爸爸出来的时候看到我还趴在箱子上,左手拎着东西,把右手伸向我。“我们要回家了……”伸了很久,我仍旧无动于衷,双手紧紧地抓住箱子,眼里心里全都是三只可爱的小猫咪。阿姨见状,“三哥,她那么喜欢,可以抓一只回去养啊。反正,它们以后也是送给别人养的……”听到阿姨的话,我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爸爸。爸爸看向我,眼睛转动了几下,“那我们要一只,你们家卖糖,我就不买了,直接给几斤糖钱吧。”领养小猫咪需要送给猫咪主人几斤糖,这个习俗在我们这里一直如此。
阿姨接过钱,找袋子,剪几个小洞,装小猫咪。“你要哪一只啊?”阿姨温柔地问我,“要小花猫!”我不假思索地答到。这只小花猫就是后来我们家的斑点。斑点的每一代都有一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花猫,如果小花猫去世,我们也总是只留下更小的一只小花猫继续养着,这似乎变成了一种情结。很奇怪的是,小花猫一直是母猫,也许斑点和性别是相关的吧。
网图侵删我家在马路边,又在农村,因此猫咪始终逃不出两种命运:被来往的车撞,或者误食农民伯伯地里的老鼠药。无论如何看护、祈祷,它们总没有自然寿终的。小花就是因为误食了农民伯伯地里的老鼠药去世的。那之后,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养猫了。
那天晚上小花又偷偷跑出去抓老鼠,回来后就发现不对劲,一直咔咔地吐,很难受的样子。爸爸见此情状,“不好!吃到老鼠药了!”他急忙跑去拿药,扒开小花的嘴巴,把药塞进小花的喉咙里,然后灌进去一些水。我站在旁边,心紧紧地揪着,暂时把害怕和难过都搁置起来,听候爸爸的差遣,希望能帮着救活小花。等了很久,小花的呼吸却越来越弱了,看着奄奄一息的小花,“小花,你不能死啊!你的孩子还要吃奶呢?而且它们也不会吃饭,你一定不能死啊……”小花最后还是去世了。
她的三个孩子似乎感知到她的去世一样,一直喵喵地叫唤不停,加上肚子又饿。我弄了一些粥给它们吃,它们在箱子里攀爬挠抓,喵喵叫唤,却始终不愿吃一口。它们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还不会吃饭,又突然失去母亲。怎么办?它们会不会饿死啊?我守在箱子旁边,一直看着它们不愿离开,眼泪滴答滴答地打在箱子上。因为第二天要上学,最后被妈妈拖走了。
第二天起床看见昨天的粥一点儿没动,我又换了新的。“你们没有妈妈了,要加油啊,要吃东西,不要也死了……”“快迟到了!赶紧去学校……”在妈妈的一阵催促下,我依依不舍嘱咐,怀着担心去上学了。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就飞奔回家,可是它们依旧不吃东西。拿东西尝试喂它们,始终不吃,急得我只能蹲在一旁哭,它们却丝毫不理会我的眼泪,仍然只是不停地叫唤着。令人开心的是,下午放学回家它们学会吃东西了。脆弱的生命总是坚强地活着。
把它们养大一些以后,妈妈就把它们都送人了,即使三只小猫里仍旧有一只小花猫。小花猫在我们家的旅程彻底结束了,那以后到现在,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猫。可是每次看到猫,我还是想再养一次猫,再继续养一样的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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