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栏杆上的老人

翻看《意林》，无意中看到一幅插图，一位戴着帽子，满脸皱纹的老人，下巴垫在手背上，趴在栏杆上看楼下的人来人往，我心一颤：这个老太太好像我的外婆！

这目光，温暖而又慈祥；双唇轻合，微笑而寡言；更重要的是，每每来城里，外婆也喜欢趴在阳台的栏杆上。

外婆共有八个子女，其中有三个女儿住在城里的商品房里。外婆的身体不是很好，疾病缠身，尤其是心脏病，总是突然发作，为了就医方便，外婆一年中有很多时候住在城里的女儿家。

每次来城里的女儿家，外婆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楼下。我问外婆，一天到晚呆着屋子里是不是很闷，不习惯吧？外婆说：“闷什么？天天吃现成的饭，享福哦，有什么不习惯的！”

都说年纪大了爱唠叨，外婆却是个例外。外婆话不多，从不抱怨，也不发牢骚，随遇而安。外婆总是安安静静地，面带微笑，听小辈们嘻嘻哈哈，目光里充满慈祥。

有一次，我去大姨家，大姨在厨房里烧饭，外婆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我走到外婆身边问：“外婆，你在看什么？”

听到我说话，外婆缓缓转过身，有些害羞地笑笑，外婆说：“我看楼下这户人家的人每天都忙得很，走路都带着跑呢！那户人家的男人很勤快，烧饭洗衣服什么都做，他家奶奶天天打麻将……”

原来，外婆趴在栏杆上都在观察着人家的日常呢！

我把照片发到家族群里，很快有人问我，是不是外婆？有人说，这眼神，这姿态都像外婆。只有小姨说，不是外婆，这手不像呢！

我定睛一看，果然，图片中老人的手厚实光滑，而外婆的手却是瘦骨嶙峋，凸出的骨节与瘦小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那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那是一双靠做农活养大了八个儿女又带大了孙辈的手。

2019年1月20日，外婆离开了我们，享年87岁。虽然疾病折磨得她无法吃饭甚至无法好好睡觉，但外婆走的时候非常安详，就如她以往，静静地听、静静地望，这一次，她只是静静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