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豪忽略了天明天暗，也忘却了身处何地。他只身一人，随意捧着随处拿起的随便一本书，他走啊走，不知疲倦，时而盯着书中的内容朗读那么一段。他兴致高涨地张合着嘴巴，一出声便大有五腔共鸣的感觉——起码他是那样认为的。每读完一段文字，他便深吸一口气，待气沉丹田那一刻，他又觉着盆腔也共鸣了。
今夜，不知是文字太入味，还是欧豪自己太入情。总之，他满怀着激情，“啊呀，短短几分钟我数度认为写这些文字的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蛔虫啊蛔虫，你钻得我心疼，疼得我禁不住泪水潮涌……这种感觉，这种感动就像性冷淡遭遇了高潮，高潮的感觉激烈异常，但高潮的感觉又短暂异常，高潮很快就得遭遇冷灰的填埋……”
“喂，大晚上的，谁跑公共厕所来疯？”公厕中间的隔间里有人不满地吼道，话音落地，伴随一个屁声响起，可见里边的人真的是在吼。
欧豪此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不知何处”了。“里面的朋友别激动，我自知我那飘忽不定的激情作祟，我已然像个瘾君子一般，当瘾虫悄然钻进我的每一个关节缝隙时，我便忍不住要歌咏要朗诵，你听我再朗读一段吧……”说着，欧豪就又敲起公厕隔间的门。
“我去，叼毛，你有病啊？”隔间里又吼了起来，语调气急败坏中还透着一丝慌乱。
“朋友，我不是叼毛，我叫欧豪，你别激动，我是寂寞派来的使者。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此时有一种瘾，一种心瘾。今夜我随手捧起白纸黑字，我来到这里，并非刻意要打扰你。”说着，欧豪又一次敲起了门，彬彬有礼的样子，边敲他边说:“诚然，一切都是缘分，缘起缘灭，俱无定数。我喜欢这种微妙的感觉，我甚至浅薄地认为：或许这才是活着的意义……”
“喂，妖妖灵吗？我遇到神经病了，他把我堵在公共厕所里……公厕，在全民露天体育场的公厕里……没错，对对对，麻烦您了！”隔间里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欧豪听不真切，遂将书往腋下一夹，敲着门说:“里面的朋友，出来吧，出来倾听我的寂寞吧……你再不倾听，我就走了，我离开这里，重新回到黑暗的夜里去。”说着，欧豪转身就走，脚步如来时一般没有由来，去也必然去无定所。
此时，两名巡警出现在公厕的门口，欧豪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坦然了，说道:“果然是佛罗伊德他老人家知道了我的心思，他派你们来把我当典型抓回去研究是吧？我早就料到了，罢了，我的寂寞于此刻戛然吧！”
欧豪被两位巡警带离了公厕和全民露天体育场。而隔间里边的那位无名氏“朋友”由于太匆忙，屁股没擦就溜了。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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