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果然驶进金陵车站，情况全然不同，准确说并不是驶进金陵车站后，而是在金陵对岸的浦口。金陵是虎踞龙盘之地，公元229年，吴大帝孙权在此建都，金陵从此崛起，使中国的政治中心走出黄河文化板块的格局，引领了长江流域及整个中国南方地区的发展，长期是中国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
六朝时，作为中国的经济、文化、政治、军事中心的金陵，人口已达28万户，人口超过百万，是世界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金陵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历史上曾数次庇佑华夏之正朔，是中国四大古都中唯一未做过异族政权首都的古都（只有侯景短暂做为汉国都），被视为汉族的复兴之地，在中国历史上具有特殊地位和价值，深远的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进程，衣冠南渡使汉族在金陵保存了华夏文化之正朔，被历代所传诵。
金陵是中国古典文化和风雅文化的代表城市，象征着古典中华文明，有“天下文枢”之称，金陵和罗马并称为“世界古典文明两大中心”，金陵文化在人类历史上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朱偰先生在比较了金陵、长安、洛阳、燕京四大古都后，言“此四都之中，文学之昌盛，人物之俊彦，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以及与民族患难相共，休戚相关之密切，尤以金陵为最。”
对于“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而言，金陵几乎已经变成了他的都城，防范严格也是必然。加上长江天堑，铁路在江北而金陵在江南，火车到了金陵对岸的浦口，要等轮渡，还有轮渡过江的时间，让实施检查的军警有了足够时间。于是，从列车到达浦口开始，一场仔仔细细的搜查、核对身份就开始了。
金陵方面动用了大批的人力，三等车的六个车厢，不再是轮番以此进行，而是有军警的联合力量，分成6组同时开始。
这些人搜查核对非常仔细，很快就查出了几个携带违禁品走私的人，马上被带下车。不一会儿工夫，居然还查出两个携带武器的江湖人士。顿时，剑拔弩张，差一点开火。好在那两个江湖人士，并没有拘捕反抗，而是选择了乖乖缴械投降，总算一场虚惊，只是这气氛也越发严峻。
上官申柳在包厢里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漏出紧张的神情。
鹿鸣走进去对他说，“沉住气，我和柴帮主去应对。”
上官申柳点点头。
鹿鸣和柴永昌联袂朝车厢门口走，走到出口，被一个士兵拦下来。
“回去等着检查，不准下车。”
柴永昌却厉声回答，“我是九龙帮帮主柴永昌，他是海城韩督军特派员鹿鸣，车上有韩督军重要客人，麻烦你去请示长官。”
柴永昌的气势，鹿鸣的架势，顿时让那个当兵的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不敢再这样嚣张，放下手中的枪，立正站在那里，对另一个士兵说，“你去报告长官。”
另一个士兵立刻转身朝着站台中央而去，那里站在一群人，其中一个是负责带队检查列车的中校，另外一个是警察局治安大队大队长。这班列车来自武汉，目前是车检最严格的，明天都有这位中校副团长蔡龙江，还有警察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钱伦宝带队盘查。当然，这也是个肥差，遇上走私的，可以收到大批的贿赂，或者没收的财物。这样的肥差，也不会落到外人手里，这个蔡龙江，就是孙传芳四姨太的表弟。钱伦宝却是孙传芳夫人，娘家的一个外甥。两个人在浦口沆瀣一气，也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
听到士兵报告，先愣住的是钱伦宝。
“九龙帮？”
九龙帮在江南五省威名赫赫，老实说连五省联军总司令都惹不起。在江南五省，柴永昌可以召集的人马，超过五省联军一倍。真把九龙帮惹毛了，估计也不用北伐军打过来，五省就会沦陷。
“这个魔头怎么会在这班车上？”钱伦宝皱起眉头。
“钱老弟，这位可是爷，要不咱们一块过去看看？”蔡龙江也不傻。
两个人商量好一起往一等车走。
“这个特派员鹿鸣，又是谁？”钱伦宝问。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个海城韩督军，也不是善茬，还是不得罪好。”
两个人走过去和柴永昌、鹿鸣对面站着，已经赶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钱伦宝硬着头皮问，“怎么回事？军警登车检查是孙总司令的命令。你们二位是要对抗？”
柴永昌双手插在腰上，亮出了自己腰上的双枪，车厢里已经下来了十几个短打扮的卫士，大楼是亮出了双枪，站在柴永昌和鹿鸣身后，一股强大气势陡然而升。
钱伦宝不由自主朝后退去。
蔡龙江连忙出来打圆场。
“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位就是九龙帮龙头老大吧？在下是金陵警察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蔡龙江。这位是金陵警备司令部宪兵团副团长钱伦宝。”
“我是柴永昌，这位是鹿鸣，海城韩督军特别委派的专员，专程到武汉接两位亲属，是韩督军的表弟妹。鹿鸣先生本人是北平鹿鸣探社的创始人，国务委员之子，行业是北平警视厅鹿厅长的侄子。我带的人是护送韩督军亲属的卫队。你们要登车检查可以，不过士兵不能进去，你们二位可以进去亲自查问。”
“当然可以，这样我只让他们查一下一号和十二号包厢，你们的人请退回车上，我和钱团长随你们进去核对，这样可好？”
鹿鸣点点头，“可以，我们的卫队退回车厢，守住两端后，你们的人先对一号和十二号包厢，进行检查。检查完毕，请让你们的军警下车，你们二位在随我们进去检查。”
“就按鹿特派员说的办。”
鹿鸣转头朝柴永昌示意，柴永昌头也不回，挥挥手一行人迅速退回车厢，让开了一号和十二号，守在车厢两头。
蔡龙江和钱伦宝分别命令自己的人，从两头登车对其他两个包厢展开临检。
其实，鹿鸣早就对这两个包厢的成员，感到一丝怀疑，又不能检查，就想出了这一招，到了浦口招惹临检的军警，让他们代替自己做试探。
“开门，检查。”
车厢里很快传来军警的呵斥，鹿鸣和柴永昌正好一前一后退上去，站在了一号和十二号内侧，对里面刻意看得清清楚楚。
鹿鸣站在前面的一号一侧，看见两个士兵和一个警察在敲门。
“马上开门，临检。”
里面传来不难烦的日语，可门还是打开了。
“ちゅーごく中国にん人はこまっ困ったものだ。（中国人真是麻烦。）”
士兵和警察都愣住了。
“日本人？”
警察似乎要反应快一点，对站在门口的那个年轻的日本人说，“我们需要检查你们的身份证明，还要检查一下你们是否携带了违禁品和武器。”
“バカヤロー、なぜおれ俺たちだけをしらべる調べる?ぶき武器?かれ彼らはなん何をもっ持っているのか?（混蛋，为什么只检查我们？武器？他们手上是什么？）”
那个日本人气势汹汹指着鹿鸣，还有他身后的人。士兵和警察却不知道他在叽里哇啦说什么？
鹿鸣懒懒地做了翻译，“他们质问为什么我们可以带武器。要不要我替你们回答一下？”
那警察非常狗腿地说，“那就麻烦这位长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