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工一样的上门女婿

前两天傍晚回娘家吃饭，听到附近有此起彼伏的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

问及母亲，附近村里谁家有什么事？

这还不到清明节，傍晚时分燃放烟花爆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一般有喜事放烟花爆竹是中午饭开始时放一阵。

在农村，无论红白喜事还是免不了要放烟花爆竹。尽管ZF三申五令说要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还是有人燃放，这一时半会也无法禁下来。

母亲说是前面村庄里聋婆婆家的上门女婿去世了。

聋婆婆我是认识的，年纪与我父母差不多大。他们夫妻俩都是忠厚老实的庄户人家，男人沉默寡言极不爱讲话，婆婆耳朵有点背，和她说话要大声讲才听得清，都是树叶掉头上怕砸到人的善良人。

他们家只生了三个女儿，在以前的农村没有儿子的户头是受人欺负的。他们可能也没少受村里人的闲气。

他们家大女儿和我年龄差不多，十七八岁就招了个上门女婿进来，早早给他们家添了两个大胖小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个上门女婿不是我们本地人，听说是邻省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兄弟众多，因家庭贫困娶不上老婆，加上父母去世得早，几兄弟都出外做了上门女婿。

母亲说她昨天与村里人一起去吊唁，那个聋婆婆哭得那个伤心啊，让旁人听了老忍不住流泪，聋婆婆都哭昏好几回了。

她将女婿的劳苦功高哭诉给这些前来吊唁的人听，说她这个上门女婿比别人家亲生儿子都孝顺，这孩子就是来他们家报恩的，像个长工一样只知埋头苦干。

以前他在附近同别人做泥水匠小工，每次收到工钱，自己口袋里一分钱不留，一回家都交给她家老头子。

最近几年她家老头子去世了，这女婿也没做小工了，跟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在外面大工厂打工。每月工资都寄回来给聋婆婆。去年过年回来还给聋婆婆配了助听器，比女儿都贴心。

这女婿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会像别人孩子一样闲时坐上牌桌打牌消磨时间，没事做时在家锄园播菜。别人家的亲儿子也不会对父母如此上心啊。

早在两年前，她这女婿就检查出有肝炎病，但他认为自己能吃饭能做事，不将病当一回事。

去年腊月聋婆婆的大孙子娶了媳妇，且有了身孕。

今年正月间，上门女婿总是咳嗽，但他仍不当回事，收拾了行李准备出门打工。

在儿子儿媳的催促和陪同下才去医院做了个检查，一查就是不治之症，既有肝癌还有肺癌。

医生叹息着摇摇头，说这病拖太久了发现迟了，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最多还能活三个月时间。

这人穷点不可怕，就怕病痛折磨。医生的预言还不到，上门女婿就瘦得皮包骨，匆匆走完他五十二岁的生命旅程。

农村风俗，有父母还健在的人最多停灵三天就得入土为安，但聋婆婆说她这女婿为他们家鞠躬尽瘁一辈子，无论如何也要多停一晚，办了一场和老父母去世一样的热闹葬礼。

可是生命都没了，再热闹的葬礼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