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的记忆

        浮生杂忆，记忆中走过的那个人，或许停驻在生命中的某个特定节点令人难忘。他给你留下的或许某种物的印记，亦或是碧海蓝天；亦或是在某个季节节点，寒冬或酷暑、秋冬或暖春。拾起记忆中的片段，就像海滩拾起的贝壳，有的破碎不堪，拾起又立即放下随沙滩流向大海；有的却精致如珍宝，值得一个人一生去收藏。

        拾起一段记忆的碎片，我要讲述的一个人，他给我留下的物质记忆，却是一座城，一座我曾经向往已久的城市。他带我从陌生到亲切，再由亲切到陌生。剩下的生命交集只有一段记忆，至于其他的，就随那座城的海风逝去了。

        高中时代，哪个文艺青年没在自己日记本偷偷写下:“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面对枯燥而乏味的高三，我不敢让我的心反抗而变得浮躁不堪，我只敢偷偷幻想，爬过了高三这座山，我会离开这个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我将抵达的远方有蔚蓝的海、有和煦的海风、也有和善而又有趣的人们，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儿，轻松自由，享受这个城市点点滴滴，每一丝空气不再压抑不再乏味而是我向往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对于空气中的氧气的渴望，那是对生命本真的热爱。于是，日日沉浸在题海中，修炼自己，也要熬过这段艰辛和苟且，因为我知道远方不远，不再梦里而是在现实之后。

        仿佛高考还在昨天，那场旅行的记忆深浅还在我的生命中若隐若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忘了昨日在考场上的紧绷记忆、忘了沉淀了十几年的书窗青涩，背起行囊，携着挚友，去了我曾经梦里甚至是白日梦都在幻想的远方城市——厦门。听人说，那里有蔚蓝的海和天空，那里有有趣的故事和人，那里有自由的空气！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这样出发了，因为年轻，不需要太多准备和羁绊，去的路上，尤记动车车窗外的异地景色是流动的风景，那是异地的山川和河流。是我压制已久的对外地的新鲜感和好气心。

        这场旅行似乎带着些许年轻人冲动，到了厦门不仅仅是好奇心和憧憬，还有陌生与恐惧。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一点了，火车站离我们预定的宾馆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旅行社给我安排的接送人员等待，那个陌生的大巴装满了全国各地来厦门旅行的游客，或许是夜深，陌生的面孔都带着沉默和疲惫。坐在静悄悄的大巴上，这是窗外流动的风景都是这个城市昏黄灯光和高楼，我没有看见海，夜深也没能让我看见蔚蓝的天空。忽然那种憧憬被这深夜陌生和带着失望的烟火给磨灭，或许并非像最初人们说的那样充满美好！因为我没有呼吸到丝毫自由的空气！

        旅途带着疲惫和内心的失望，第二天，也被一个叫小游的导游带着去了静安寺和鼓浪屿。静安寺人潮拥挤，我没有感受到寺庙应有的那种静谧，只是按部就班跟着小游走着走着，从一片人山人海到另一片人山人海，我倒是觉得更加失望了，这难道就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走着走着，我想散了散了离开人群，我和挚友议论着离开小游的视线去别的地方玩，去寻找我记忆中尚未出现的那片海。小游作为导游带领的游客不少，十来人，但数最不安分的就是我和挚友俩，一心想逃队或者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忽而我问小游一堆无理取闹的:“喂！为什要和你们跟团来无聊的静安寺?为什么不带我们去看海?厦门有什么意思？” 现在想起倒是有一种和老爸老妈赌气时的那种语气，至于那时的逃队和我们小时候的离家出走像极了。或许是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不如期待中那样示意美好，总想对陌生人保持距离，无不充满怀疑和不信任。记得小游第一次自我介绍:“我姓游，我喜欢旅游，我做了半辈子导游，我是厦门人，也是厦门的导游”。当时的我对任何话都是带有不屑和不信任的，暗自带有轻蔑地低语:“净是骗我们外地人，谁知道你是不是这里的人。再说你可真不信，要在这个无聊的城市做一辈子导游！”。声音并不大，却被身边的挚友听到了。她让我小声点，毕竟我俩是外地人，还是两个刚刚高考结束的未见世事的小姑娘。随后，我俩从最开始走在队伍前面放慢速度走到了队伍走后面，逮着机会和这个“小游”队伍分离了。 刚毕业的时候，还没普及手机地图，也可能是我俩天生路痴给我们一张地图也看不懂。花了半天功夫顺着来时的路，总算是逃出静安寺……走到寺庙门口，对面正对着厦门大学，听说里面有一个叫做“芙蓉隧道”的路，对我们来说最吸引的是听说里面有海！不知有没有我向往的那种“自由的空气”。

        一进门我们给厦大的地图拍了一张照片，照着各种蜿蜒的路寻着那个隧道，小游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俩不仅不接，倒是暗自欣喜，以为自己可以脱离那个长长的束缚我们的队伍可以去寻着我们所谓的自由了，这种感觉仿佛初中那时叛逆，觉得让父母担心，至于那时是让小游担心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走了一天我和挚友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了，还没来得及欣赏厦门的蓝天，这天就被昏黄的街灯和那种夜的恐慌和怀疑笼罩了……等我们找到了芙蓉隧道，已经是傍晚九点了，胃还是空空的，心也是空空的。此时小游还是不停地来电，我们似乎都没有力气挂掉了，看着悠长悠长的芙蓉隧道我们倒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听说要步行半小时才能到尽头我们顿时有一种强迫我们去走十万里长征的挫痛感，此时的我们只想有个休息的地方，站在隧道中间的我们看不到头也见不到尾，只有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和隧道上本应有趣我们倒觉得无聊的涂鸦，我们走不动了蹲在地上，熟悉的手机铃声仍然是:“导游小游”，挚友无奈接了电话，“我们俩实在走不动了，我们俩想回家，对不起，可以帮帮我们吗？”“你们就在隧道中间别动啊，我马上开车来接你们！”随后，隐约听到他电话里头熟悉的声音。我们苦蹲在隧道中间，就像小时候出去游玩迷路时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原地不动等父亲来接我。还在混沌中，一辆小车开进隧道，车灯显得格外刺眼，我当时的恐慌和无助顿时一消而散了，我多么希望那是接我回家的车，我不期待什么远方了！我要回家！我还没在无奈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小游从车中走出，递给我俩一人一杯饮料，告诫我俩说今天的逃队行为十分危险，以后要有安全意识，两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单独行动，我们俩像小时候做错事儿的孩子不敢回答，一直应着:“嗯！嗯！知道了！”当然那种感觉，倒是和小时候听长辈训话的那场景像极了！

        小游把我们送到了我们预定了三天的宾馆附近的小吃街，我和挚友两个人似三天没吃饭的流浪者，小游说我俩累坏了就帮我们俩点了一些厦门的名小吃，我记得当时我喝了一碗海鲜粥又吃了两个烧肉粽，甚至还想去吃挚友碗里的沙茶面，要不是当时小游在我还有胃口再吃一大碗面，但因害羞还是忍住了。小游说，今天我们俩遭遇险境都是出于他自己的疏忽，这一顿小食就当他请我们吃了，说完又给我们买了很多海鲜烧烤让我们俩带回去吃。让我们好好休息，第二天带我们去看海，去鼓浪屿看海。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表达那份感觉，愚钝得连句谢谢都没说，却文不对题说了句，“我们再也不跑了！”顿时我俩边头也不回跑得没影啦，手上攥着小游让带回去的海鲜，胃里也充斥那种满足感，心里更是暖暖的……

        那天晚上的星空似乎变得不再昏暗和陌生了，这点点星空忽然变得给外闪烁。我想，明天的蔚蓝的海和蔚蓝的天空定会格外美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