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去或留的问题
“他为什么不让你去？”林扬从自己的回想里拉回思绪，问小乔道。
“怕我在老板面前说些对他不利的话吧，还能有别的什么？他就是不想让我们这些下边人接触老板，让老板就听他的一面之词，他好一手遮天！”
“那他不同意，你还准备找老板谈吗？”
“谈个屁呀！被他知道了，我不死定了，忍忍吧！”小乔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愤地说。
林扬的思绪又有些飞远，如果留在ZD，又有什么好谈的，老板对一个前去要求加工资的员工会报以怎样的态度，笑脸相迎，还是冷眼相待？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在她心里，老板早已成为一个有些冷血的的代名词，很多年来，林扬对她很有好感，觉得她是个性情中人，也有女人应有的慈爱一面。
可自从那次开会，她指着她和小雨骂，她对她的感觉就彻底改观了。那次开会并不是改观的开始，开始也许是从她被撤了职，尤其是从被降了薪开始。
老板一切的作为，她都能理解，换作自己处在她的位置，对待像自己这样的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员工，或许也不会比她好到哪儿去。
可尽管她一次次地这样想，这样安慰自己，她也无法不改变自己心中，老板是很好的人的看法，觉得她越来越冷血，越来越不可亲近。
有了这样的心情，她每次看到她就莫名的紧张，她在她的身边走过，她都能觉出她对自己的嫌恶。
她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老板成天忙得像陀螺一样滴溜溜地转，根本不会为她分什么神。
她只是自己嫌恶自己，所以觉得天下人都嫌亚她。
小乔的脸色稍霁，几天后，林扬又被经理叫进了小办公室。
她现在对进小办公室这事很敏感，她目前的情况，没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被叫进这样隐秘的地方说，她和经理目前的关系更是微妙，不尴不尬的，平常都变得没有交流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话私下跟她说。
所以一旦被叫进小办公室，她就隐隐地觉得有点事要发生，能发生什么事呢？对她来说，可以发生的事永远就只有那一件，叫她回家！
关于这件事情，她想过很多遍，也想了很久，终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能说她有准备，也不能说她没准备，其实有没有准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无论什么事，想得再透彻，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不能坦然，想像中的坦然，和自己真实的反应总归会有那么一点出入。
但是有准备的好处在于，虽然当时没法坦然，但修复期会变短，接受结果，面对现实的期限也会缩短很多。
前两天吃完午饭，趁着中午经理不在办公室的当儿，她又说到了关于自己走人的这个话题。最近常常会谈到这个话题，因为大家的话题都比较奇怪，大约是压抑的久了，中午的时候会蹦出一些不满来，而不满是带有传染性的一种情绪，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扯，扯到她身上了，她就接着说起来：“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走人，给我钱，我就走呗！”
夏立说她：“你就是嘴硬。”
她回他：“本来嘛，最坏的结果就摆在那儿，也就是拿钱走人，我真没什么好怕的，叫我走就走，给钱就行！”
她最近总是这样调侃自己的去留，以前她多少会隐晦一点，不轻易吐露类似的话，自从她发现经理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以后，离开这个念头就天天都会在她的心头冒出来。
一切早就在悄悄地改变，以她所不知道和不明白的原因在发生着改变，她臆测了很多原因，她和小乔私下里谈论过自己的种种猜测，归根结底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就成了绊脚石。
她以前不相信这会是原因，但这应该就是最本质的原因，没有人愿意做她这样一个人的保护神，没有任何的利益不说，还不太服从管教，时时背后还有不满的言论冒出来。
尽管她可以调侃自己的去留，但那真的只是调侃，她在说完这些话时，她的心还是猛地收缩了一小下，如果真的要回家，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她心脏的小痉挛还没有完全消失，小菲插进来说：“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老牛呀？”
林扬一怔，她只是不负责任地过过嘴瘾，还真没到自己想走的那一步呢，她为什么要主动去告诉他？
她心里透过一丝疑虑，小菲不会替她把这事跟经理说了吧？
随即，她又迅速否定了自己，小菲应该不会说，她会明白，如果自己想走，一定会自己去说，用不着别人来代劳的，就算退一步说，她真的转告经理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是这么想的，确实是没什么好怕的，这也算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只不过是一种有些忽略掉心底最深处一丝紧张的真实想法。
所以，她本想关照她一声，让她不要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告诉经理，但她还是忍住了。
这次午间的群众谈话与今天经理找她谈话只隔了两天，这让她想起自己两天说的这些话。
果然，等她进了小办公室，掩上门，经理就指着他对面的一张椅子让她落坐。
她和他之间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坐着，她知道会是一场长谈。如果是三言两语的短谈，按她的经验，两人会站着就把话说了。
经理开口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工作问题？你是怎么考虑的？”
林扬心想，来了，真不出自己所料，就是谈这个的。
她想着，心中一酸，爱哭的老毛病就又犯了，眼眶里蓄起一圈水雾，她用力地眨眨眼睛，想把它们都眨回眼眶里去，还没开始谈话呢，就哭成泪人，这成什么话？
“我没什么想法，就这么做着呗！”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
“我听说你想拿钱走人，有这回事吗？”经理终于把话题切入到正题上来。
林扬的心一个激灵，小菲终于还是把她的话转述给了经理。
她是出于好意吗？她是真的觉得林扬想回家，既然林扬有这个意思，所以她就越俎代庖了？她大约是出于好意的，至少她一定不是恶意的。也许从她的角度看来，像林扬这样不招老板也不招直属领导待见，依旧死皮赖脸地待在公司，真是一件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是……
林扬最近总是爱想但是，但是一种别人所不能理解的隐忧，是一切看似不正常现象背后的真正原因，一切没有需要但是一词来转折的事情，才是毅然决然可以无所畏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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