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月亮很美;蛾眉似的一弯,悬挂在岑寂乡里昏黑的上空。
我吃罢晚饭,照例又要去屋外赏看一番。我习惯性地走向屋后的乡道,那里没有邻家高大的房屋和树木遮蔽,我可以一眼望见,在村舍上空、秋夜里并不遥远的月亮。
但我才走向乡道,不及望见银色的月亮,我在乡道上,先瞥见一辆在黑夜里不停闪烁着警示灯的车子。车子距离我约摸只有百步,在邻村一户人家的屋后。
我猛然地有些疑惑:我怀疑是警车,但似乎不是;而其时,乡下大半年以来,一直在做水管的工程,我又疑心是工程车。但这种明显带有警示灯的车子,又绝不像是工程车。而很快,车子朝我的方向驶来,经过了我的身边,旋即又快速驰离我的视线。车子大约朝着西边的P镇而去。
我兀自站在乡道上疑惑了一阵。
今天早上,我才从楼上的卧室下来,母亲一见我便说:
“阿圭死了。昨夜死的。救护车送回来的。”
我始明白昨夜里见到车子的一幕。
“阿圭八十二岁。像他这样的人,即使活再长,他的家里人也会很乐意。他是有七千多退休金的。”母亲又说,“他病肺,他的肺全烂了。”
肺全烂,自然是活不成了。我想。
但阿圭作为一介农民,在四方的村里,他有如此丰厚的退休金,总算运气了。据母亲说,他最早在排灌站工作,后来进到水泥制品厂,却都是国营单位。那么,按现有国家的政策,他有这份退休金,正是情理中的事。
我记起来:我在儿时,会经常看到他穿着体面的衣裳,骑着自行车去P镇上班。但那时,我是并不知道他从事什么工作。
阿圭认识我,见到我,也会很客气地向我打招呼。但他言语不多,多数时候,他和人聚在一起,给我的印象,很静默的样子。并且,记忆里,在十多年前,我还同他在一桌上打过麻将。但那时,他的弟弟还健在,我同他的弟弟麻将打得更多些。他的弟弟先他而去,病殁几乎有八九年了。兄弟俩的牌风都很令人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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