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手

       

我妈的手

      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脑，班上的同学们经常围成一团激烈的互相争论，谁谁谁昨晚又偷了我的菜，我不知所云但也面不改色装作淡定，掩饰尴尬，好几次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继续留在那个话题圈里，我想要逃离。

那次周末放假见到我妈，我要求我妈买电脑，态度近乎严苛，这是我青少年时期，为数不多的不近人情，面对我突然的要求，她有些晃神也略有难堪，我用我紧蹙的眉头表明我的态度，她一时间杵在那，双臂无力的下垂，我耷拉着眼皮，视线只能触及到手垂落的位置，一双糙手，我怔怔的盯着它看了好久，，，她用含糊的说辞化解此刻的强硬，我没有再说话，这是我在她来学校接我回家，我一见到她就提出的要求，每周放假，几乎都是我妈骑摩托车来接我回家。

一路上，我坐在她身后，腰板直直的杵着，我和她之间隔着厚厚的书包，那条已经走过无数次的路，沿途灰暗老旧，没有新的风景，我在她身后头顶已经超过她，任凭风沙飞虫划过皮肤眼睛，衣角乱撞，她在我前面，眯着眼，抿着嘴，在摩托车后视镜里，我能看到她的脸。

回到家，我妈走在前面，我一言不发跟在后面，吃过午饭，她忙于她的日常，收拾家务，然后下地干活，等她回来已经是傍晚了，一整个下午，我故意呆坐在家，无所事事，看着她回来，她进门时汗流浃背和着泥土，我接过她手里的农具，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一下午的疲劳，她顾不得身上的泥污，瘫坐在院子的靠椅上，院大门是朝着街的，往来的乡邻忙完一天的农活陆续回家，她看着大街，一面坐着不动，一面咧着嘴招呼过往来来去去的行人，“吃了没”，“没了，刚回来一屁股摊着先歇歇”，我呆在她旁边，她靠躺着，手臂分开，脚踩着另一个凳子，用最舒服的姿势稍作休息，那双手，半曲着，手背暗黄偏黑，几乎看不到青色的血管，曲回来的手指，可以看到指甲里的新泥，手掌指节间的纹路清晰干糙，一道一道，像是岁月的刀痕，刻下深深的劳作记忆。那双手，就那样，瘫软无力，任凭垂落到地面，像是已经断了血，没了力气，蜷缩着，好久好久，一动不动，，，我见不得那双手，它像个可怜的老战士，久经沙场，我却还要奴役他继续为我战斗，一时间，酸楚涌上心头，我忍着哭，回屋里端出来一盆水，“妈，洗洗手，吃饭吧”。

之后每次想起曾经不懂事的自己，以及那双手，总是自责想哭，年少的我们犯错犯浑，在妈妈那里都得到了无条件的原谅，后来的我们应该快快的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