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炎热最是难熬,张立春想尽了各种办法去获取一丝凉意,烈日下用凉水擦拭身体;树荫下如老僧坐定,但都没能挡住心头的燥热。只能说三伏天独属于各种庄稼的季节,大田里的玉米、大豆等作物正疯狂地生长,走在田间地头仿佛能听到庄稼拔节的声音。一片青纱帐是农村最美的季节,绿的庄稼,红的花都凑到一起来赶三伏这个集会。微风吹过,摇头摆尾的植物正在热热闹闹地高歌。
对于村长来收费,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也不管是心疼还是不心疼,最终都乖乖地把钱交了。张立春实在是看不惯村长那趾高气昂外加得意洋洋的神态,只能躲远点。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村里人的日常生活,该干嘛还干嘛。
知了也不甘落后,跑到村里小卖铺门前的大柳树上拼命地叫。张立春实在不愿意看村长公事公办的嘴脸,独自一人跑到村里的小卖铺溜达。农闲是小卖铺除了过年最热闹的时候,树下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打麻将,有的打扑克,更多的是围成一堆谈论着集资款。
“俺家那口子都半年没拿钱回家了,这次我家四口人要五百多块,让我上哪弄钱?”
“你家还是好的,我家老头老太太还有个未“出门”的小姑子加一起七口人呢,就指望俺家他一个人挣钱,压力太大了。”
“你们说,修那个什么大道跟我们老百姓有啥关系?”
“不是说能带动经济吗?到时候挣钱应该容易点了吧,日子也能好过点。”
“屁的经济,对我们小老百姓来说还赶不上期盼期盼今年多打几斤粮。”
“多打有甚用?我算是看出来了:多打,粮价就低,到后日儿(最后)还是挣那几个钱。”
“不是说从大连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吗?”
“这感情好,要是真内样,俺家的再回来是不是能快点。”
“卧槽,脸都红了,想汉子了。哈哈哈!”
“去你的。”
“哈哈哈……”
在农村,不管多严肃的事到了老百姓嘴里说着说着就变味了,好像不开点带色的玩笑这个嗑唠得就不尽兴。其实张立春很喜欢农村的氛围,再困难的事都能以玩笑化解。一种豁达一种淳朴直击心灵。也许老百姓离政策很远,那些国家大事只是显示在每天的新闻联播上,心里装的永远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但也正是因了这些淳朴才使得乡村总有一种和谐宁静。
“糊了!闭门点炮,给钱给钱。”一位打扮妖冶三十出头的女人兴奋地伸手要钱。
“操,今天点儿太背了!”四十多岁的大哥把麻将一推愤愤地说,“我告诉你小丽,你甭嘚瑟,也就你今天手气好点,等我转运了干得你跪地求饶。”
“说那话没用,你长卵来啊,我就不怕这事。”小丽勾了勾手指轻蔑地说。
“卧槽,不干得你舒服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哈!”大哥边从兜里掏钱边说。
“切,尽管放马过来,看最后是牛累死了还是地耕坏了。”小丽一把抓过钱鄙夷地说。大哥翻了翻白眼没接话,认真地码着麻将。
这位大哥大名叫什么估计知道的人不多,只知道村里人都喊他“待住儿”,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直没结婚,据说是因为当年家里穷,别人给介绍对象他母亲就以没有彩礼钱给推了。如今也没个正经职业,就靠给别人家收拾庄稼生活。而这个小丽倒是结婚了,只不过因为夫家有钱有势,娶她只为了生个“带把的”,而她却生了个女孩被迫离婚了,如今住在娘家和女儿相依为命。她从离婚后开始打扮,一天到晚化妆化得和鬼差不多,听说她要是不化妆就会导致脸上起疙瘩。
张立春拿了个凳子在麻将桌边坐下饶有兴致地听他们打嘴仗,张自成家的二嫂坐在对面,怀里半岁左右的孩子呼呼大睡,这么吵杂的环境一点没耽误孩子睡觉。小卖铺的河边,一群小孩子正在不深的水里嬉戏打闹。杨起的水花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七彩的光芒,映着孩子们的笑脸。
如果抛开村长收费不谈,整个村庄洋溢在安宁和谐中。出门挣钱的只管拼命挣钱,在家的该怎么守家还是怎么守家。
就在这种安逸中,只听远处摩托车突突响,毛驴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夹着烟,光着膀子来到了小卖铺。
“小丽,别打麻将了,跟我去溜达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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