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这件事

时不时就听到关于家暴的新闻。

鉴于爆出来的新闻肯定是极少数，可以相当确定：家暴每时每刻都在世界各地发生着，根本算不上新闻。

我对家暴的态度一直非常狂妄。

记得某次听闻此类事件后和豹子爸在家讨论，我说：“谁敢打我，看我不砍死他！就算打不过，那家暴男难道不睡觉？哼……”

后来想想，未必每个女性朋友都如我这般心狠手辣。况且，爱让人盲目，恐惧将人捆绑，社会观念没准儿还是帮凶——还手真的很难。

我这从来没跟任何人动过手的女人，估计也就只知道口吐狂言而已。

腿受伤跑不了步的这段时间改去健身房，让我意识到之前的言论有多狂妄。

那些器械，我经过数日努力，好容易将重量从5公斤调到了10公斤。而豹子爸，轻轻松松就是30公斤起步——他向来并非以力量见长，我也确实数次见到器械上前一任健身者的数字停留在某个“可怕的”位置……

我对豹子爸说：“看来我是真的打不过你啊……”

他就露出“我老婆真傻”的无奈神情。

看来，家暴这件事最好还是在选人阶段提前看清楚。

这一点我还挺清醒的。

中学的时候有个男孩喜欢我。他长得很好看，写一笔好字，还会玩乐器，关键是对我非常好。

晚上在家学习时，他和二三友人在我阳台楼下弹吉他唱歌。我家里管得严，不可能大晚上出门去，只敢在阳台上向下一望。

北方的寒冷冬夜，歌声透过路灯的光芒向上盘旋，抵达我温暖的台灯，悠悠飘扬，仿佛能一直抵达星光的所在地。

这样的夜晚有很多，我当然感动。可是这样浪漫的情境，并不能抹去我曾目睹耳闻多次的他的暴躁神情和尖刻话语——尽管那是针对其他同学的，可我就是没法把二者区分看待。

我从来没有那份自信：“他对别人都很坏，偏偏就是对我好！”相反的，我总是想：“他对别人那么凶，可能有一天也会对我这样。”

结局是某日他终于失控，对我大吼：“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要怎样！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我倒要看看你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我要找个不让我害怕的男朋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读大学的时候，我和朵朵爸爸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学校。我们由多年好友变成了男女朋友，不过两校相距甚远，通常只有周末才能见面。

学校里有个男生说喜欢我，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显得非常非常痛苦，说反正他不放弃。

他的痛苦表现得那么强烈，让我产生了负罪感，同时也感觉害怕，因为他的眼神里有种毁灭或自我毁灭的倾向。

某次课后我们几个校园文学刊物的编辑讨论事情，一出门就被他截住，问我为什么和男人说话；

还有一次朵朵爸爸送我回校被他看到，在晚修教室的走廊里他突然出现，用手臂卡住脖子把我推到墙上去，质问我为什么和男人牵手。

每次这样的举动之后都伴随着哭泣和道歉。可是我不需要道歉也没义务解释——不管你声称对我多好，我只需要你离我远点儿，我绝不会和一个令我感到害怕的人在一起。

回顾这些早年经历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不会被浪漫和痛苦打动的女人。

我只在乎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不太在意别人有多喜欢我，更不会因为谁对我付出了感情，就感觉有义务做出回报。

只要我乐意，飞蛾扑火也可以。

如果我不愿意，深情和苦难，甚至是道德，都无法绑架我。

至于“他这么爱我，我一定可以把他变成怎样怎样的人”，这种想法有毒——对于改造成年人，我从不抱过高期待。

所以家暴这件事，最佳策略是事前擦亮眼，见微知著，不让具备这种危险因子的人进入自己的家，家暴也就无从说起。

如果已经是家人却遭到暴力对待，作为体能上的弱势群体，我看强大的内心力量是管用的——不惜鱼死网破家将不家来反击，从第一次开始就暴烈反抗，而不是轻易原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有家暴存在的家根本不值得珍惜。

而且，暴力行为就是应该受到惩处，不管它发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