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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是行人

我亦是行人

作者: 木边有点儿土 | 来源:发表于2018-11-26 15:44 被阅读0次

    周末朋友圈里发了照片,所以我们的徒步季又到了。

    虽然已是孟冬,但气温上江南还没入冬,还可以称之谓深秋吧。

    天气倒是一天比一天凉了,山里的夜晚更冷了些,正好可以篝火晚会。熊熊篝火上,羊腿正滋滋作响,热油顺着饱满的纹路慢慢滑下,羊蛋蛋也刚到火候,金黄中透露着鲜嫩。

    羊膻味里分泌着多巴胺的味道,酒精刺激下更散发出浓浓的荷尔蒙,男人们扯着嗓子荒腔走板,女人们胡乱扭动着小蛮腰;火苗跳跃,脸上满是娇艳的红晕;夜风拂过,推倒一片孤男寡女。

    篝火晚会嘛,玩得就是一场热闹、一场疯狂、一场放纵,彼此陌生而又热烈,无尽放肆,酣畅淋漓……


    我未参加时,胖子声称是这样徒步的;有时候还会加上温泉的朦胧、露营的旖旎,总给人以无限的遐想。虽然从未享受到,丝毫不影响我参加徒步的热情,只要参加了,希望总会有;严叔大约也是因此,才孜孜不倦的吧。

    晓兔作为本年度徒步团的轮值主席,应该是压力山大的。当然像我这样“佛系”徒步的,虽然提不出啥有建树的建议,至少也不挑三拣四,团长你随意安排就好,怎么着咱也是八百里伏牛山里走出的男人,爬山这事儿总应该不比这些冲积平原上长大的孩子们差吧。

    经过了多次闭门磋商和公开讨论,定了参加本地的徒步团。出行比较方便,唯一遗憾的就是,几头老驴一看,全TM是熟人,木有了深山老林里逢着陌生姑娘的期待了。

    呖咯突然去不了。都怪非洲猪瘟,呖咯如是说。

    彪哥也跟着骂了非洲猪瘟,也说去不了了。我就奇了怪了,不是说非洲猪瘟不传染人的么。

    小粽刚怯生生地喊了句“阿古”,晓伟眼睛一瞪,目光似箭。小粽“啊”地一声,卒。

    严叔倒是委屈巴拉地说,没请出假来。严叔你难道是出门前吃药了,这明显不是你的台词儿啊。不过,严叔表示,他还会继续努力,争取能够参加。

    估计接下来严叔就天天地跟着咱婶儿咬耳朵,逼逼叨逼逼叨嘀咕嘟囔个不停。婶儿不胜其烦,一瞪凤眼,一拍桌子:不管了,随便你了。

    连我这样的钢铁直男都能感受到这话背后的寒意,听出其中的重重的杀机;严叔依然兴高采烈地跟我们汇报,你们婶儿批准了。于是,在我们出发前的最后一刻,严叔拎了个小破包,踏上了徒步的征程。

    夕阳早已下山,天边只剩一丝暗红,人间正定格成黑白,我们向着目的地出发——丽水,云和梯田。


    不大的中巴,装进二十个人还很宽敞。公路很长,一路向前。

    几位大哥大姐唱起了老歌,也许音色不是很美,调子也未必很准;但是唱得认真,有热情,有激情。令人羡慕啊,哪怕生活是一滩死水,也要将它变活,然后兴风作浪。

    胖子横着手机,眉飞色舞:一起王者荣耀吧,跟我草地五次,啊呸,草丛五杀。我看了看他的等级,小小的青铜罢了;但那又如何,胖子这样的人,青铜段位一样能打出王者风范。

    强哥躺在座椅上,张着大嘴,呼噜打得镇天响。

    严叔孤零零地缩在最后一排,一群包裹环绕着,百无聊赖;出行的兴奋劲儿迅速消退,脸也没洗妆也没化,衣服也不怎么新鲜,就急匆匆地上了车了,悔之晚矣。

    晚上十点钟,顺利抵达,小伙伴们叫嚷着宵夜,我迅速地睡觉去了。像我这样睡眠挑剔的人,多睡一会儿都是好的。

    马路上很喧哗,隔壁的空调机声音低沉却富有穿透力。

    十二点,宵夜结束;一点;二点;四点半,索性起来烧了水喝;五点半,弄了泡面,胡乱吃了两口;六点钟,曹大领队赶早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出发;七点半,我们已经到了山脚下——云和梯田。

    曹大领队摇指着云宵的风车: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出发!

    徒步开始了。


    云和梯田,自然是有云,有梯田;层层迷宫似的梯田在海拔200到1400米不等的山峦里蜿蜒盘旋。据说,云和梯田的最美时刻,一个是在插秧的时候,水满田畴,如银链挂山间,满是希望;一个是在秋收的时候,稻穗沉甸,似金塔顶玉宇,全是收获。当然,如若有幸,恰遇瑞雪兆丰年,白玉砌云端,那更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其实有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当然我们这些徒步的人,自然不会陋到沿着公路走。曹大领队方向一转,荒草丛生里找出了荒废已久的小道;青苔布满,野花开了一路。一行人,说说笑笑着,吵吵闹闹着,向着大山深处进发。

    沿着山路,听着溪流哗哗,走过不宽的石桥,依山傍水处,坐落有人家;房子是用黄泥巴砌成的,几缕炊烟升起,仿佛儿时家的模样。

    阳光从山外洒进来,心情也被晒得暖暖的;追寻着阳光,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光影的魔力。

    石土房,石子路,几缕阳光,宁静又安详;可能是很多人向往的生活,亦或是很多人也想要摆脱的生活。一个小小的姑娘,抱了大大的饭碗,睁了大大的眼睛,看这群吃饱撑了的山外人。


    确实是吃饱撑了,有路不走,有车不坐,非要山中乱窜;听起来很美,现实却是沉甸甸的。

    青苔布满的石路,湿滑,一不留神就是屁墩;有溪水淌过的地方,路就是黄泥浆;还有遍地的牛粪,干的湿的,胖子踩了很多个。

    山间摇曳的芦苇是好看,可是那絮沾在身上,一个字——痒;要是不小心,还有可能跟带刺的小枝条打个照面,被苍耳看上了眼,我得说一句,这大山里的苍耳可真TM的大啊。

    时不时地路过几户人家,难免有几只土狗带着几分警惕,时不时地犬吠几声。水田里有几只大鹅,远远地叫唤着;大伙来了兴致,挑逗着大鹅伸了长长的脖子,扇动着翅膀。愚蠢的地球人啊,难道你们不知道,鹅这种生物,在农村,才是真正的“扛把子”么。

    碧草溪涧、竹海、瀑布,一路的景色陪伴,这是唯有徒步才能领略到的美景;可是正常的观光美景我也没看过啊。

    曹大领队走走停停,一路寻找前进的方向;不时地走几步回头路,据说,这是本团的特色。山道难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我们不小心把曹大领队弄丢这事儿,就真真的是丢了人了。

    关于回头路这事儿,大伙免不了碎碎念几句,体力不支的时候,多走一步都嫌多啊。晓兔说,这样我们才会懂得珍惜当下,幸福来得总是不易。团长你说得这么有道理,大伙都无言以对,只好围起来将他拳打脚踢一番了。


    据说,观光最适合的还是阴雨天。云雾缭绕,笼罩在梯田上方,随风轻轻浮动,形成海市蜃楼般的美景;特别是山顶直入云宵的风车,完全是竖在白云间啊。

    这人啊,一定得要多点儿才艺。千辛万苦的登顶,面对如此仙境,吟首诗,作个画,都是极好的;实在不行,高歌一曲,同样可以抒发下那份愉悦。像我这样,只好默默地掏出手机,跟胖子开黑,还TM输了,两个倔强的青铜啊,啊啊啊啊。

    十月一心潮澎湃:我要直入云宵。

    晓兔回眸一笑:好巧,我叫云宵。

    一顾倾城,二顾倾国,三顾失了身,哦不,失了足。

    强哥一招夜叉探海,摔了个屁墩。

    胖子一招鲤跃龙门,摔了个屁墩。

    晓伟一招天外飞仙,摔了个屁墩。

    晓兔一招腾蛟起凤,接一个神龙摆尾,再跟一个观音坐莲,摔了个大大大大的屁墩。

    所以,第二天,大家走路时,双腿怪异,还时不时地摸着菊花,不要怀疑,他们只是摔了个屁墩。


    下山的路,确实滑了些,还是有那么一丝危险的。特别是胖子在我身后摔倒时,幸而他腿短了几寸,没有踹到我,不然估计得滑倒一串了。

    这时候,严叔军人的素质体现出来了,一双光秃秃的旅游鞋,竟然连个滑都不打一个,叫那些装备齐全的老驴们情何以堪。

    有惊无险地下了山,接近五点钟,走了九个小时,行程十七公里,爬升一千米。我是累到不行了;胖子依然生龙活虎,丫果然又悄悄地开始跑步了;严叔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没感觉啊。

    晚饭是在一家牛肉馆,可惜牛肉没了。后来我们加了一份炒蛋,看上去青椒还行,就来个青椒炒蛋好了;胖子交涉了一番,说是小葱炒蛋了,后来又改成蛋饼了。我有点儿担心;胖子说,没事儿,小葱蛋饼也很香的。

    端上来时,大伙都懵逼了。蛋饼是蛋饼,油锅里出来,金黄油亮的,上面摆了三五截寸长的小葱是个什么鬼。我估计,厨师也很懵逼,蛋饼上面摆几截小葱是什么鬼,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

    严叔后来带着大伙吃了个宵夜,三五杯酒下肚,我就成了下任团长了。

    每人开了个间大床房,一觉到天亮。

    其实第二天,还是有那么两三处景点的;不得不佩服那些大哥大姐们,依然能够六点钟起床,继续游览古城。反正我们这个小团队,已经彻底报废了,整个瘫倒。青山灼灼也好,秋雨淅淅也好,都抵不过床的诱惑啊。


    晓兔说:有时徒步是一种感情的释放和发泄。人爱上的不是单一的徒步,而是背起背包,将心事一点点丢失在路途中,许多关于爱与恨、生活压力等的片段在路上,消散,再消散……

    此言我等心有戚戚焉。

    那些生活的压力也好,烦恼也好,叫人无法逃避,也无处躲藏。前几天云南那张白了头的80后,固然叫人震憾;可我们小粽那锃亮的脑门,闪耀着的不也是全是生活的汗与泪水么。

    当我们咬着牙,走过了这很长的路,原来大家可以如此坚强,从此,山高不阻其志,涧深不断其行;纵然前路荆棘遍野,我们亦将坦然无惧地仗剑前行。

    人生是一本书,每一次徒步,叫我的这本也比别人多出几张彩页。也许什么改变都没有发生,哪怕回去后,依旧上班,依旧吵闹,依旧心烦,可是我们自己,对生活,有了新的看法。


    晓伟说,让小粽复活吧。一道银光从小粽的脑门闪过。

    呖咯和彪哥还在和非洲猪瘟战斗呢。这不是玩笑话,一个陆地运输,一个水河航道;两道关口守住了,疫情也不控制住了。常说人民公仆,非常时刻自然要顶上,平时要耐得住办公室的枯燥与乏味,需要时也要有冲锋一线的决心和勇气。

    那天我路过检查站,正好一车猪经过。呖咯那双氪金眼一扫,指着其中一头:你,出来!

    几个人将这猪拿下,呖咯单膝跪地,一手扳住了猪下巴,凸显出猪的咽喉,另一只手握住屠刀,直捅进去扎住了猪心脏,那叫一个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这猪惨叫了几声后,很快就没有了哀嚎声;呖咯依然不紧不慢地哼着戏文:这厢屠户呖咯,受高老太嘱托,来宰这畜生,一刀清,不造孽!


    彪哥守得是水路。

    十一月的晚风,还是带着些凉意。彪哥划着小舢板,游弋在范塘上。四周黑洞洞的,偶尔有不知名的水鸟“哇”的大叫一声,挥着翅膀划过黑色的夜空。

    彪哥很是享受这夜的寂寞,翻着白眼,有种诗人吟诗的冲动。

    忽然,水面上传来阵阵波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远远的,一头猪,两头猪,无数头猪铺天盖地,在水面上快速地游动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唯有水声哗哗。

    小舢板停在河界上,彪哥在这边,猪在那边。

    据说,那一刻,彪哥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地跳动,还是那么年轻有力;彪哥听到河岸上秋草在枯黄,野花正凋零。

    彪哥紧紧地握住船浆,横在身前,手臂上青筋暴起,额头上汗水滴落,“叮咚”一声:来啊,老子不怕!

    来啊,老子身后有三千万上海人民!来啊,你们这些猪!

    来啊,有老子在,你们休想踏入上海一步!

    来啊!老子不怕!

    老子不怕!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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