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离别

家里的兔子死了。

早上去看它，已经发现它缩在笼子角落里连最爱的干草和兔粮都不碰了。原以为是降温的关系，兔子大概感冒了。上班路上还在手淘上买了两个兔窝：一个草窝给它吃一个木窝给它睡。嗯，我就是这么想的。还没下班呢，接到姥姥的电话，蛋蛋在电话那端大声疾呼：妈妈快救救兔子吧！听了姥姥的叙述，我才知道这只兔子大概要离我而去了。

其实回想起来，也是我们的粗心。兔子刚来的时候我觉得它小巧可爱无公害，于是常放出来玩，还送它去老虎家里做客，占地盘，各种猫兔其乐融融。它会越狱偷吃家里的发财树和视野内的一切多肉，我会设计复杂的兔窝来对抗它越狱。后来大概兔子养娇了，脾气大了，不让抱，一次竟然把蛋蛋抓伤了。我从此一直耿耿于怀，对这只兔子很是不喜，很少放出来兜风。老虎每天出来都会到兔子的笼子边礼貌性地蹭蹭，然后离开。蛋蛋每天会来露台和小动物们互动，对于兔子也是点到即止。兔子的个人卫生不好，严重影响露台环境。

欢欢劝我要么把它送掉算了。蛋蛋也学会了，会跟我说：不要兔子了！我觉得这是个沟通责任感的话题。我说，兔子很小的时候离开妈妈来到我们家里，成为我们家里的一员。它有时候不乖做坏事确实不对，因为它妈妈没有在身边教好它。你想想看，如果你以后不乖做坏事妈妈也要把你丢掉，你会不会难过啊？我们既然收养了它，就不可以随便丢弃它，我们一起照顾它到最后好不好？蛋蛋若有所思地点头，再也没有说过不要兔子。

我的照顾从此只包括吃吃喝喝，却再也没有自由。久而久之兔子已经习惯了。笼子打开也不会想着越狱。我们之间像白开水一样平平淡淡，顺理成章。它不跟我要释放天性的自由，我也不期望它的平易近人。我原本以为它就这样自然老去。

在吃喝上我从未亏待它，吃不完的应季瓜果我统统给它。自从发现它把西瓜皮吃光，我们开始投喂柚子皮，苹果核，橘子皮。现在回想起来，它最后应该是败在了前几天买的漂亮橘子上。那光亮的颜色应该是打了蜡吧？

蛋蛋在电话那端跟我絮叨着兔子趴下了，站不起来了，一直叫我救救它。我猜我是救不了它了，但是我其实没有准备如何和两岁的孩子谈死亡的话题。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别人的狗死去我都伤心一星期，很怕儿子第一次面临离别这么沉重的问题会难过不已。我说，你不要急，妈妈回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兔子哈！打了几个估计的宠物医院电话，惊讶地发现它们不接受猫狗以外的病人。在度娘查了半天偏方无果，于是想着葡萄糖和淡盐水总不会错。下班路上还是跑到宠物医院买了点葡萄糖想自己再争取一下。医生看看我说，先买一支吧，基本没戏了。

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蛋蛋拉到露台去，一针葡萄糖喂下去，本来不动的兔子开始吞咽，一家老小围着我仿佛把我当成神医。蛋蛋大呼小叫兔子活啦……之后兔子开始抽搐，拒绝饮水，姥姥叹口气说，算了让它安静地走吧。于是拉着蛋蛋离开了，路上蛋蛋念叨着：让它安静地走。。让它安静地走

晚上欢欢说兔子走了，要收拾了。我点点头。我们蛋蛋还在和推土机较劲。第二天早上也没提起来兔子。我忍不住告诉蛋蛋，兔子死了。然后蛋蛋就叫着要去露台看兔子。看到空荡荡的笼子蛋蛋问：兔子呢？我说：兔子死了，然后被爸爸收走了。蛋蛋问：收到哪去了？我说：垃圾桶。蛋蛋若有所思的：哦。

没有惊心动魄的嚎啕大哭伤心欲绝，这个沉重的话题就此揭过了。蛋蛋依旧是每天去露台，看到空荡荡的笼子，偶尔说句：兔子死了。蛋蛋自然接受了兔子不在的事实。

它来了，我们一起吃喝玩乐嬉笑怒骂。它又走了，我们依然吃喝玩乐可是我们记得它。这样挺好，和过去的羁绊保持距离，大家都轻松。